一个从不说爱我的人
2017年05月24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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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张振虎

    小时候我体弱多病,经常会莫名其妙地晕过去。有一次,父亲听到医生说我的病已经治不好了,没吭一声,把我往他背上一扛就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为了给我治病,父亲到处打听各地的土郎中,只要听说谁会治病,他就背上我,无论刮风下雨,无论十里二十里,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记得有一次从郎中家回来的路上,下起了瓢泼大雨,天已黑,父亲把仅有的一小块化肥袋裹在我身上。忽然闪电为天地带来了一丝光亮,我清楚看到为了避免不小心滑倒把我摔倒,父亲在一些道路湿滑的地方是爬着走过去的。那时候虽然我还不太懂事,但心中却一直泛痛,泪水流个不停。在一棵大树下,父亲喘着粗气停下脚步,顺手把脸上的雨水抹干净,听到我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以为是我害怕了,拍拍我的屁股说:“哭什么哭,我还能把你弄丢了!”
  上二年纪时,由于我身材弱小,班上一个同学总欺负我,有一天放学后,他和另外一个同学堵在教室门口不让我回家。当时的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抓起地上的板凳就朝那人脑袋砸去,鲜血瞬间从伤口流出,疼的他抱着头哇哇大哭,趁机我连忙跑回家中。下午我死活不敢去上学,母亲问我我也不说为什么,倒是父亲听了瞬间大怒,扬起粗糙的大巴掌就吓唬我,我害怕,只能再去学校。刚进入教室,看到那个被我打伤同学座位上是空的,一股不妙的感觉在我心中升起,果然隔着窗户我就看到父亲被班主任和那同学的家长喊走了。父亲陪那人去医院看病,那天一直到晚上十二点父亲才摸黑回家,我的心也狂跳不止,如此恶劣的事父亲肯定不会放过我。
  谁知父亲回到家只字未提,第二天还问我还有没有人欺负我……一股暖流顿时在我心中流淌。
  初中时候,我要在学校住宿,很少回家,我对父亲的畏惧也少了几分。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心中开始虚荣,开始穿破洞的牛仔裤,不断埋怨父亲的无能,不能让我享受更好的物质生活。
  有次父亲提着我最爱的桃子来看我,呆呆的站在学校门口。看到农民工气息十足的父亲,我看到他的第一秒是选择逃避,径直来到学校旁边的小餐馆,父亲以为我没看到他,傻呵呵的尾随而来。
  他点了菜,开始问我学习的情况,父亲浓重的口音不断引来旁边同学的嘲讽的目光,我感觉丢人,不再和他说话,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所有所思点起了烟,刺激的烟气顿时使我心中的厌恶彻底爆发。“烟有什么好的,你就不能不抽。”我责怪的声音把父亲惊住了,小心翼翼地摁灭了烟,带着尴尬向周围人笑了笑,便往外走,我跟了过去。
  父亲来到校门口,把桃子和一张皱巴巴的五十块钱一并塞给我便转身离开,我抬头,看着他那日益消瘦的身影和有少许银丝的头发,一股酸劲冲到鼻头,心痛万分。我不知道,未来我究竟会用哪种心态去回忆这一段。
  如今我已长大,小时候能徒手劈开砖块的父亲也变成了一位六十岁的老人,俨然没有了以前对我的严厉,变得脾气温和,喜欢一个人在阳光下睡觉,我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父爱是一个从不说爱我的人,但我知道,他却是这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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