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歌苓:将一段“芳华”酿成悲歌
2017年09月09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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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芳华》 严歌苓 著 人民文学出版社
     严歌苓是多产的作家,读者的阅读速度甚至追不上她出新的节奏。一个非常会讲故事的严歌苓,在新作《芳华》中很诚实地剖析和呈现了自我的青春。她说这部小说是对自身的批判和忏悔,反思得比较痛彻,是对自己的解密。
  本报记者 师文静
  复杂人性
青春芳华的悲歌

  《芳华》透过故事的讲述者萧穗子等人的眼睛,让读者看到了上世纪70年代,一群从大江南北招募而来进入部队文工团的少男少女的隐秘故事。男兵刘峰与女兵何小曼、萧穗子、林丁丁、郝淑雯的纠葛命运,与大时代的洪流聚集在一起,让人唏嘘……严歌苓坦承,故事中有太多她本人军旅生涯的真实感悟,只不过是经提纯、虚构后呈现出来。
  “山东老好人”刘峰与人为善,在年轻的文艺兵群体中实践着自己朴素的美德,获得很多褒奖和赞美。但在特殊的年代,他的美德换来太多五味杂陈。他矢志不渝地爱着林丁丁,但其表白却变成林惊恐的拒绝,其情不自禁的爱的碰触,变成事件被扩大化处理,他被批判,被下放,成了罪与恶的代名词,人生急转直下。就像刘峰经常穿着的两只不一样的鞋子,一只黑布鞋,一只练功鞋,两种鞋子,象征前后跌宕不同的两种人生。
  而何小曼是一个失去父亲的“拖油瓶”,跟着母亲改嫁,被母爱伤害,被文工团演员欺负与折磨,她是故事的女主角,却拥有一段令人叹息的命运。她与刘峰的“人生之伴,而非爱情之侣”的关系令人怅惘和叹息。
  40年流转,一群傲气的芭蕾舞者,到了晚年各自凄凉。境遇变迁,五种相同却又最终不同的青春,牵出大相径庭又出人意料的人生归宿。这是一代人热血又吊诡的“终将逝去的青春”,不唯美,但又是看不尽的刹那芳华。这里既有时代人物的宿命故事,又有纳博科夫式的灵魂战栗。最终,芳华酿成了一曲悲歌。
  在近乎平静的叙事中,严歌苓温水煮青蛙,再次用手术刀式的凌厉,解剖出了埋藏起来的人性罪恶,让读者在“好人”与弱者身上看到复杂的人性。
最诚实的一本书
讲了大量的真话

  为写赌场女“叠码仔”的故事《妈阁是座城》,严歌苓前往澳门赌场体验,为写《小姨多鹤》又多次去日本寻找素材,为创作《陆犯焉识》,多次赴草原体会劳改犯的生存环境……而严歌苓说,写这一段烙印着自己青春的芳华故事,则是自然而然的笔尖流淌。因其12岁到25岁的岁月都是在军队中度过的,故事中有其对青春浓烈的回忆。
  严歌苓在部队跳了8年舞,演过无数遍《白毛女》《红色娘子军》《智取威虎山》,与战友们住在一起,吃在一起,练功在一起,朝夕相处。她说《芳华》是最贴近自己、最贴近亲身经历的一部小说,也是她最诚实的一本书。小说中,严歌苓甚至写了自己15岁时被男兵背叛的早恋,写给对方的情书被上交,她失去了角色,怕离开部队,甚至想结束年轻的生命,多么灰色又残酷的青春烙印。
  但《芳华》中也有严歌苓对自我青春的深刻剖析。“我在叙述人和我自己之间游离、变换,似乎是真的,又似乎是假的。占取了一个虚实之间的便宜,所以讲了大量的真话,也讲了很多我对当年一些战友,尤其是何小曼这样一个人物的忏悔,以及很多对青春岁月里的一些现象的反思。我一直在想,人群里对一个弱者的迫害欲是从哪里来的,这是我们人性中的一个弱点。”
  军旅年华是严歌苓小说中绵延不断的主题,也是取之不竭的源泉。早期的《一个女兵的悄悄话》《雌性的草地》《穗子物语》等作品都在描绘那个时代的文艺兵。而这些作品中穗子、何小曼等人物的雏形,又在《芳华》中得到进一步淋漓尽致的展现和更加复杂深入的刻画。严歌苓称“穗子”是“少年时代的我”的印象派版本,其笔下的文艺兵形象各不相同,性格各异但又带有人性的支离破碎。
  在严歌苓的小说中,少年与青春时代是混沌、感性和蒙昧的,也有些不忍卒读。就像《芳华》中写道:“四十年了,那座排练厅早被辗轧到大马路之下,让城市现代化给化了。那些留着我们年轻倒影的镜子呢?那些萦绕过我们琴音歌声和欢笑的冬青树呢?那座徘徊过我们秘密恋人的骑楼呢?粉碎得连渣子都没了。”
叙事的新探索
对时代的深刻反思

  《芳华》在叙述技巧上的探索,再次成为学界的研讨对象。众所周知,严歌苓近年来尤擅小说技巧层面的探索,评论家陈晓明都称她的小说“技巧性很强”。有评论家认为,《芳华》描写青春与成长期、写出角色四十余年命运的流转变迁,对于并不从事非虚构写作并且一直以小说的虚构性、文学性为典型创作特征的严歌苓来说,不啻又是一种小说叙事的新探索,但她找到了不断轮换的叙事角度,跨越了这种挑战。
  而对于《芳华》这部小说,评论家陈思和认为,严歌苓的角色代表了主流意识,通过这样一个主流意识来讨论特殊人的命运,呈现出一个好故事,这个故事不是作者的发言,是她通过三个女人的发言完成的,“三个女兵一台戏”,一台戏来讲古今。
  小说出版后,评论家孟繁华对其评价是:“《芳华》是一部回忆性的作品,但它既不是怀旧也不是炫耀曾经的青春作品。话语讲述的是曾经的青春年华,但在讲述话语的时代,它用个人的方式深刻反省和检讨了那个时代,因此,这是一部今天与过去对话的小说。严歌苓显然是在同她的‘芳华’时代对话——那个时代并未终结,它一直和我们生活在一起。而且,人生之短暂、人生之无常,但好人会被记住,他合乎人性,他会温暖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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