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况且况》
《雪地茫茫呀》
《反正都能飞》
李长声 著
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
本报记者 曲鹏
旅日三十年
去了就是收获
1949年出生在长春的李长声,青年时代经历“文革”,跟赋闲在家的父亲学习日语。本来就热爱文学的他,渐渐对日本文学与文化产生了兴趣。后进入出版社,在长春《日本文学》杂志担任编辑,几年后升至副总编。
1988年离开杂志社后,为实现“亲眼看日本”的梦想,李长声自费踏上了旅日之途。
临行前,他在写给老朋友、原《译林》杂志主编竺祖慈的信中说:“我给自己写了一副对联:‘勤工观社会,博览著文章’,这就是我设想的旅日内容。为活命,不得不勤工,而借此地可以学习语言,体验生活,观察社会。在这个基础上,我想多读点书,而读书的成果则表现在文章上。”
1991年春,竺祖慈到日本出差,李长声特地去宾馆见他。在宾馆大堂看见清洁工在擦拭玻璃,李长声说这活儿他也干过,后来接到一批翻译活儿,收入够他生活一段时间的,就凭着自己的兴趣闭门读书、著作,直到花完这笔钱为止。“日本书价高,车费(主要是跑书店和图书馆)贵,是我的两大开支,真要命,别人可以不买书,我却按捺不住；别人可以逃票,我却做不来。”
上世纪90年代初,《读书》杂志主编沈昌文邀请李长声开设“东瀛孤灯”专栏,写写当今日本社会,于是李长声开始用随笔的形式状写日本现状。此后,又陆续为北京、上海、广东、台湾等地的报刊写随笔专栏,笔耕不辍。如今已结集出版书籍《樱下漫读》《枕日闲谈》《哈,日本》《日下书》等十余种,并译有日本作家藤泽周平所著《隐剑孤影抄》《黄昏清兵卫》。
迄今,李长声在日本生活了整整三十年,他没有加入日本国籍,更愿意被称作“旅日作家”,依然践行着“一不指望发财,二不追求文凭,去了就是收获”的信条,心无旁骛地读书著文。
看日本
得有历史眼光
日本文学里,李长声最爱俳句和随笔,兴之所至,偶尔也写写所谓汉俳。他认为中国名家把汉俳写得像古典诗词,并没有俳趣,他自己写的更追求滑稽。三本自选集的书名也取自他的三首“伪汉俳”,分别印在封面上:雪地茫茫呀/如何踩上第一脚/人生想当初；无尽地重复/噪音听来也耳顺/况且况且况；满屏错别字/苍鹰误作了苍蝇/反正都能飞。从情境来说,所表现的分别是徒步、火车、飞机,人生不断地变换前行的方式,且越来越快。《雪地茫茫呀》讲的是日本生活及审美,《反正都能飞》讲的是日本文学及出版,而《况且况且况》是关于日本历史与文化。
2014年,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曾为李长声出过五册作品集,今年的三辑自选集较以往不但有了内容上的更新,写作风格也稍有变化。在好友、编剧史航看来,李长声在温厚、乐天、逗趣的文字中,时而“毒舌”一把。比如谈及“日本漫画走向世界”,李长声认为并不是日本将漫画推向世界,而是被盗版硬拉向世界的,自己的东西足够好了,自然而然就遍布世界了。日本作家村上春树的粉丝,在李长声文中被称为“村粉”,“他们醉心于村上其人其作,不读其他作家的作品,一厢情愿地闹腾”。
当今越来越多的中国人在写日本,为读者更好地了解日本提供了可能。有些人写日本,往往三句话不离中国,忘了是在写日本。“他们自己看着新奇,就当作日本的好,而言下是中国总不如的意思。”顶着“知日派”的名声,李长声却说“知日难,难在我们自以为知日,还难在能否历史地冷眼看日本”。
李长声自称:“我之于日本,爱不如哈日,憎不如愤青,却有点越来越想说它坏话了。这不是对日本看法有变,而是被一些中国人对日本的恭维惹烦了。”当今盛行的日本工匠精神,在他看来,“全世界的工匠都一样”,中国更是个工匠大国。日本手工艺的现状是气息奄奄,一方面被中国的廉价制品冲击,另一方面后继无人,因此日本才大力宣扬工匠,鼓吹工匠精神。
在日本知识界备受推崇的“知日派”人物周作人曾说过:“我们在日本的感觉,一半是异域,一半却是古昔。”常有中国人“到京都寻找唐朝”,李长声却认为“有点难”,看日本应该有历史眼光,眼前的日本是过去的发展。日本应仁动乱发生在1467年至1477年,长达十一年,整个京都几乎都变成废墟。丰臣秀吉掌权后重建,但不是恢复原状,而是大加改造。明治维新对日本传统又进行了一次大破坏,特别是废佛毁寺。因此,现代日本的很多所谓传统、建筑乃至习俗,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为了搞旅游而复原、重建甚至伪造的,后世日本人尚且不明底细,更何况外国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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