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商海后 身心归于锔艺
走进他的工作室“吉呈轩锔工坊”,感觉一脚踏入《从前慢》那首诗——“从前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他的工作室灯光昏暗,安静得让人不忍迈步,整间屋子没有一样新物品,全是经他锔艺改造的旧物,蒙着时光的尘灰,静静窝在每一个屋角。
耿海胜手里永远拿着锔艺工具,即便跟人讲话,也是从手头工作中抬头。工作室大门一副对联“济物利人乘造化,弥缝补阙代天工”,“弥缝补阙”是他每天的工作,“济物利人”是他做事的态度。
如今锔艺是他生活中最重要的东西,可当年他重操祖业,纯属偶然。当年经商后,他开始喜欢收藏,从小耳濡目染父亲锔东西,自己也曾做过几年学徒,藏品一有破损,他就自己试着修修补补,用几个锔钉竟也能让碎掉的器皿迅速复形,这让他心底重新审视这项古老技艺的价值。
厌倦商海后,他决定归于锔艺。为提高技能,他常常去废品站,低价买回破旧桌椅、陶瓷,一头扎进工作室,没日没夜地“锔”。“当一件件废片在手下重生,那种成就感是很大的”。
记者采访过程中所坐的椅子,摸过的茶杯,都有“年头”。“那把你坐着的椅子有百岁高龄”,耿海胜介绍。做锔艺之后,他喜欢“淘”旧家具,把破旧家具修旧如初,让他非常有成就感。这一行干得久了,干得精了,在他手下没有“锔”不成的东西。凡旧物,他都要试手,试了便基本成功。
一钉一孔 慢工才出魅力
在耿海胜的记忆中,锔匠们走过不同的路。
从祖辈的货郎担穿街走巷,飘乡音“锔盆锔碗锔大缸喽”,到父辈骑着大金鹿自行车载着家什去赶集,到如今自己的工作室,锔艺的受众面似乎窄了,但美学价值却提高了。
在他的工作室里,锔艺有各种形式。有些碎片用一排密密麻麻的锔钉锔成的,有的瓷器通体只有一个锔钉。耿海胜介绍,锔钉多少不代表技术高低,而是根据客户的要求定制,有客户觉得一排锔钉更有美感,有客户则认为一个锔钉更简洁大方。
借助先辈口口相传的技艺,耿海胜的工作室生意越来越好,越来越多的人带着心爱之物来“修补”。无论生意再多,他仍用“慢工夫”打造每一件物品。耿海胜说,他每天工作10个小时左右,一件普通瓷器,他至少花费一个工作日来做,个别难度大的瓷器还要费数日。无论接多少单,每一件物品上花费的工作量不能缩水。
耿海胜介绍,慢工夫是锔艺的魅力所在,如果受商业影响,加快运作将丢掉“慢”的内涵,“锔”的艺术性也很难保留。
全国徒弟百余个 但不办“社会培训班”
去年,威海锔艺获评山东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作为传承人的耿海胜心里非常欣慰。威海锔艺火了,全国各地慕名来找他求学的不在少数。
记者采访当天,他的工作室里除了耿海胜本人,还有一名叫“一休”的锔艺师。“一休”30岁,本来已经是厦门当地一名赫赫有名的锔艺师,为精益求精,她二次到耿海胜的工作室学手艺。
一休说,师父耿海胜平时特别和蔼可亲,但工作起来严肃认真,做出来的器物有美学价值,非常值得学习。来威学习后,她觉得自己在很多细节方面的处理还不够考究。像一休这样的弟子,耿海胜在全国有100余个。
耿海胜曾受邀到清华大学、北京大学为相关专业的学生授业,他还帮助威海当地学校成立传统锔艺工作室。
他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所学、所积累、所创新教授给学子,但他不教社会培训班。起初,不少小学学生家长联系他了解锔艺,他答应后,孩子们一窝蜂涌进他的工作室,这里瞅瞅,那里看看,一天过去了,却什么都没学会。有熟人把孩子送到他这学艺,只要他发现孩子不是真正热爱,立即劝退。
耿海胜无法满足一波又一波的好奇心。他说热爱是推动所有艺术向前发展的原始动力。
专心锔物。(该图片由耿海胜本人提供)
摔碎的陶瓷盘被耿海胜锔为一个水果盘,曾惊艳欧洲。(本照片由耿海胜提供)
一排排锔钉将碎片锔为完物。
专心做但不能闷头做 传统锔艺应有创新
在威海和全国各地推广威海锔艺,不是耿海胜梦想的全部,他还在英国、泰国收了徒弟。
欧洲人认为中国锔艺很传奇,打破了她们以为只有衣服布料可以缝缝补补的认识局限,而且可以缝补得那么有美感。他曾将一个碎成十几片的欧洲盘子,锔艺改造为一个水果篮,在一次国际展会上赢得赞叹。
从当年一个撤出商海的偶然决定,到带着威海锔艺走向国际舞台,耿海胜用了17年时间。这17年里,他不仅夜以继日地锔器物精进手艺,还逼着自己成为一个“百事通”。
他说,应专心做锔艺,但不能闷头做锔艺,需要学习很多东西。为做好锔艺,他自学物理、化学,明白什么样的材质用什么金属质的锔钉,各种金属的熔点等也一一了解。他也将先进科技引起传统技艺,从原来的彩绘到如今打印机打印画模,将中国传统与世界文明做了最好的衔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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