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莉萍
“吱——”还没起床,便听见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束光直射进去,仿佛打开了时光大门。紧接着,男人抬脚跨过门槛,站在门槛外的台阶处,向远处张望。
清晨,鸟儿叽叽喳喳,细看,却无鸟的踪影。男人转身,端了一红色塑料盆,在门槛的台阶旁洗脸。随后,女人出现在大门口,男人把盆里的水泼在稻场边的菜地里,女人接过男人递过来的塑料盆,打水洗脸。男人和女人未语,默契进行。
太阳彻底出来了,男人从里屋搬出好几床大红被子,晒在房子旁的晾衣绳上。被子耀眼的红,在周边土屋和绿树的映衬下,格外抢眼。
男人晒了被子,背上背篓踩在道场上的一排石块走出去。这一长溜石块,左右各一排。左边一溜圆形石块,大小不等,延伸至水泥路,从大门的台阶处走下,廊檐下的第一块圆形石块最大,双脚踩上有余,都近似圆形。右边一溜延伸至菜地,形状各异的石块,依旧是靠近廊檐的那块最大。靠近廊檐的那块石块怎么最大?心中充满疑虑。
直到一个下雨天,瞧见男人从菜地里回来,从右侧泥泞小路踏上稻场上的石块时,男人每踏上一块,就跺脚,走到接近廊檐下那块最大的石块时,男人双脚站定,再次使劲跺脚,此时,脚上的泥巴几乎跺掉了,随后,男人拉了走廊里一把椅子坐下,蹬掉解放鞋,换上拖鞋,然后点燃一支烟,凝望滴落的雨水。
“您怎么不把土稻场铺成水泥地呢?那样晾晒谷物也方便。”发现附近农户几乎都是水泥稻场,我忍不住问男人。
“早就想把稻场铺成水泥地了,可儿子他妈不同意,说土稻场凉快。”
“土稻场凉快?”我不解。
“是啊,土稻场凉快。”见我纳闷,男人叼着烟,微笑,“不仅儿子他妈不同意,儿子儿媳也不同意,说咱这土屋近百年了,近几年周边进行旅游开发建设发展民宿,说不定我这百年土屋到时候适当改装一下后,会成为与众不同的民宿呢。”男人指着土墙、堂屋的土地面让我看,“你看,这土屋,冬暖夏凉,这土地面,虽说崎岖不平,现在可是少见了呢!那土稻场,室外温度再高,只要没有阳光照射,土地的温度自然降下来,儿子说到时候建一农家小院,就要利用这土稻场!”
男人语毕,一直对农家小院情有独钟的我,眼前立刻出现一个场景:土稻场围有木栅栏,木栅栏上爬满丝瓜,大朵丝瓜花金黄耀眼,院落有花有草,裸露的土地上长满青苔,青石板铺就的小径,还有一架秋千静立。
现在想来,农夫是最幸福的人。他们躬耕一隅,挥洒汗水,与脚下的土地一起生长,生于斯,长于斯,根越扎越深。他们将生命的灵性赋予土地,换来土地长久的温暖哺育。
与之相比,现代城市人充满悲哀。我们虽然脚下踏着土地,但是,却早已感受不到土地的温度,天地的宽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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