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机
如果母亲活到现在,早已称得上百岁老人了。我一生最抱憾的事就是:大学毕业后刚刚成家立业的我,还没有来得及尽一份孝心,老人就因哮喘病辞世。在我近76年的人生道路上,我把对母爱的报答都融入到慈母手把手教会我做的传家菜里。
济南人爱吃酥菜,家家户户也都会做这种色、香、味俱全且寓意深长的家常菜。酥菜取义“素”,寓意家庭和睦,日子过得素净。做酥菜的材料主要是大白菜、海带、藕、花生米、冻豆腐等平民百姓喜爱的家常菜蔬。
上世纪60年代初,我即将大学毕业分配的那年春节,母亲心事重重,有时话到嘴边欲说又罢。一天夜晚母亲把我叫到她身旁说,今年夏天你就大学毕业了,到时候能否分回济南来工作咱可没把握,只有听天由命了。将来无论你在哪里安家,都得记住要安分守己过日子、本本分分做人。今年过年我教你做酥菜吧……
我痴迷地看着母亲按一道一道工序精心地打酥锅。把洗干净的白菜叶,整整齐齐的海带卷,还有豆腐、花生米摆好放入锅内,我思绪万千。从前家里人口多,靠当教员的父亲一人薪金养家糊口,日子过得紧巴巴,即便如此,每到过年母亲总要做酥菜。
母亲边做酥菜边给我讲了寓意,白菜豆腐保平安,长长的海带象征着居家过日子要精打细算,细水长流,莲藕寓意藕断丝连的亲情,花生更是长生之果。母亲把热气腾腾,刚刚出锅的酥菜先送给祖辈品尝,又送给妯娌亲朋好友,她脸上总是笑嘻嘻的,长辈的夸奖,晚辈的感恩之情油然而生。母亲在一旁的笑容流露出不辞辛劳的满足。
毕业前夕的最后一学期格外紧张,我学的外语专业,既要考笔试,还得考口试,一点也不敢懈怠,直到6月份毕业论文答辩通过后,我们又翘首以盼分配方案。炎炎夏日,学校公布分配去向时,我们班的40多名同学里有3个分济南的名额。我有幸成为第一名。回到济南教育局要参加二次分配单位,得知我分到市区济南二中任教时,母亲高兴得热泪盈眶。
至今我难忘母亲当年一句话,酥菜就是图个“素净”。母亲的孝道和对儿女的疼爱用与时俱进的话来说就是家庭和谐。如今我已进入老年,当年跟家母学的酥菜手艺至今还在延续:我的儿子人到中年,已经娴熟地接过“接力棒”,我期待着它代代传下去。从中我悟出一个做人的道理:传承尊老爱幼的中华美德,才能家和万事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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