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鹏
这个季节,升学就业、对经济的焦虑、对健康的担忧,让很多人难免处于焦虑状态。与其纠结于眼前而无解,不如让我们把目光投向更深更远处。
二十多岁的时候,乔阳去了云南,在梅里雪山的飞来寺和白马雪山的雾浓顶村生活了十八年。从一个人到一家三口的生活过程,是普通的日子,更是漫长的心灵洗练之旅。2019年,在短短3个月的时间里,乔阳写下《在雪山和雪山之间》一书,把雪山讲给世界。乔阳不是植物学家,但对植物仿佛有着与生俱来的热爱:从海拔2000米的亚热带干暖性河谷灌丛到海拔5000米的高山流石滩,贝母、各类野山菌、高山杜鹃、绿绒蒿、大果红杉……她在雪山和雪山之间行走,静默,聆听,拍照,记录,其文字颇有英美自然文学的风格,她也把英国植物学家金敦·沃德尊为自己的“启蒙导师”。此外她在书中思考现代文明和旅游业的扩张对自然的影响,保护自然不过是保护自己而已,“至少人们应该慢一点,不要把自己当成这星球上最重要的生物,不要那么快地加速自然和传统的巨变,相信一些我们未曾认识到或者不能当下就带来利益的价值,这至少便于我们拼凑出趋向真正的人和大地”。当下,很多城市里的人在向往山野,但更多的人实际上向往的是逃离现有生活,并非真正想亲近自然。生活方式的选择是自由而多元的,乔阳告诉了我们生活的另一种可能。因为儿子要上学读书的缘故,三年前,乔阳从雪山脚下搬到了大理,但她每年都要抽出几段时间,回到森林和牧场,因为,自然在她的生命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是主要的力量。
游历过中欧、印度、东南亚的旅行文学作家刘子超,2011年第一次抵达中亚的乌兹别克斯坦,当时正值苏联解体二十周年之际,他在首都塔什干看到了不同的人种,面对着一个极其陌生的世界。第一次中亚之旅伴随着震撼,但他回到家后却一个字都写不出来。在随后的九年间,他学习外语,去了中亚所有能去的地方,漫游归来,写就了《失落的卫星:深入中亚大陆的旅程》一书,呈现了这些国家“私人化的、带有文学性的描述”。相比于之前的两本游记《午夜降临前抵达》《沿着季风的方向》,这本书更多关注的是旅行中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在塔吉克斯坦,他结识了在孔子学院学习汉语的青年,聆听他为何将希望寄托于中国;在乌兹别克斯坦,他遇见被流放至此的朝鲜人后裔,他们不再会说母语,卖着已经变味的泡菜,泡菜没有什么辣椒,白花花一片,只有咸味,“这个泡菜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泡菜,好像某种隐喻一样”;在干枯的咸海边,他遇见困守咸海七年的中国人,聆听活在世界上最孤独的地方的感受;在乌兹别克斯坦的酒吧里,他听见把酒言欢的商人指着撒向空中的钞票大喊:“你之前看到的全是假象,这才是现实!”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经历了复杂动荡的历史,他们的精神和生存状态有希冀与失望,自由带来了活力,也带来了迷惘和失落、孤独和挣扎。刘子超把苏联解体后的中亚比作一颗“失落的卫星”,迷失了方向,“我迷恋这种挣扎、寻觅的失重状态,而这种迷恋最终又转化为一种理解历史潮流的渴望——因为不管是否愿意,我们一直被这种潮流裹挟着前进”。
客居美国60年的学者许倬云先生,如今已有九十岁高龄,曾经出版中国史学研究著作《西周史》《汉代农业》《中国古代社会史论》《万古江河》《我者与他者》《说中国》等,新近出版的《许倬云说美国》则将目光投向美国的历史与现实,“常常感慨如此好的河山,如此多元的人民,何以境况如此日渐败坏……正如美国决策者总是怀疑中国是否能和平崛起,我们也需要担心美国是否能和平衰落!”新书中,许倬云将在美国客居生涯中印象深刻也值得回味的人、事、地、物栩栩如生地呈现在读者眼前,并摆回它们所属的文化、制度与社会脉络之中,追溯这些经历背后的时代背景及历史源流,讲述从“五月花”号到特朗普时代的美国发展,以及近年来的衰败、冲突与问题。相较之下,在中国人的心目中,人与人、人与自然的联系,不须有名有姓的神明作为保证,而是以人的理性和情感交融,构成自己心中内在的神明,“这个神明是过去的历史替我们培养而得,‘人’有责任在这神明的指导之下,也就是‘良知’的指导之下,以‘良心’对待他人,以‘良能’与自然共存”。许倬云特别在书的结尾处将美国的现象与中国的处境互相对比,以期“作为对中国前途的警示”——学习其成功的经验,避免其失误的轨迹。在当下中美关系发生变局的关键时刻,这部书能让我们更真切地认识美国政治与社会的复杂性,促使我们反思知识界关于美国的想象,是一本十分有价值的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