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口秀大会3》和《吐槽大会5》的两把火,把脱口秀的场子给烧热了。
虽然早在上世纪90年代脱口秀就已经开始进入国内,但它至今还是被视为一个新兴行业。作为行业内的佼佼者,李诞说他想要建立的是脱口秀的“生态体系”。编剧越聚越多,写手走到台前,表演由生转熟,明星不请自来,线上节目的品牌效应,线下演出的扎实训练……脱口秀的长势喜人、开枝散叶,往根部去探究,是行业生态土壤日渐肥沃所带来的滋养。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
记者 刘雨涵
实习生 张子月
“嘚吧嘚”逗乐
《吐槽大会5》的先导片是李诞接受易立竞“审问式访谈”的小剧场。易立竞戴着标志性的半黑框眼镜,用标志性的面无表情的表情发出了“质问N连”:“你看过《吐槽大会》的豆瓣评分吗?”“你知道《吐槽大会》越来越不好笑了吗?”“你知道网友说《吐槽大会》变成‘洗白大会’了吗?”坐在对面的李诞抓耳挠腮,提出了改版的想法:他想把一年中流行文化的代表都请过来,进行一场流行文化的乱斗。
经过一番思想作风整改,《吐槽大会》这一季的路子找对了。就像李诞单人海报上的宣传文案所写的,“能说的都说了,敢播的都播了”。黄奕把“前夫”的梗玩出了花,“上错花轿嫁错郎”“过去的人已经进去了”；许知远展现了“文化人吐槽”的高级,“如果金星请来鲁迅上节目,大概会问,跟闰土还有联系吗”“我很难想象她(薇娅)会怎么卖梁启超这本书,这本书好多字啊”；还有范志毅的体育圈吐槽更是一招封神,“他们(男篮)能差成什么样,能让中国足球来拯救他们?”
流量和口碑的双收割,《吐槽大会5》做到了,去年收获近百个微博热搜、每期平均播放量破亿的《脱口秀大会3》也做到了。连续烧了两把火,一直不温不火的脱口秀场子终于热起来了。
《吐槽大会》和《脱口秀大会》这样的演出方式,到底是属于单口喜剧还是广义上的脱口秀?按照李诞的说法,《实话实说》和《康熙来了》都属于脱口秀,而现在中文语境中对“脱口秀”的使用,基本等同于单口喜剧了。针对非专业人士,这样学究式的争论没啥太大探讨价值,反正现在观众们认准了,一个人在台上“嘚吧嘚”逗乐的这种,就叫“脱口秀”。
要是从1996年播出的《实话实说》节目开始算起,那脱口秀进入国内得有二十多个年头了。《今晚80后脱口秀》《金星秀》等电视节目,以及《暴走大事件》等网络节目,让观众熟悉了这种以个人为中心的说话节目。而直到《吐槽大会》横空出世,国内专业制作脱口秀的磁场才算正式生成,这也才不过四五年的光景,和起源于清末的相声相比,还只是个小老弟。可因为“吐槽”属性、搞笑技能、观点输出等特点与互联网文化不谋而合,脱口秀的磁场短短时日就做大做强了。
江湖渐起
知乎上有网友提问,“我国脱口秀有什么优点?”李诞在2017年时只在下面回了俩字,“没有”。而说到脱口秀的问题,李诞则连篇累牍地分析解读,“国外的脱口秀环境是一个完整的生态,从主持人到写手,到电视台的编导团队,到观众,都有选择渠道,上升空间。为什么?因为单口喜剧在那里有一百年历史了吧,电视播出的脱口秀,也超过半个世纪了。我们没有说脱口秀多年的主持人,也没有写了多年的写手,同样没有懂得做脱口秀节目的团队。”
2016年,李诞和几个幕后主创从《今晚80后脱口秀》出走,创立了笑果文化公司,立志要做中国的专业脱口秀节目。他们的团队去美国各大电视台的脱口秀节目组跑了一圈,学习人家的工作流程、制作规范、工业化生产段子的模式,学完之后再回来本土化。李诞说他们公司要做的是国内脱口秀的“生态建立”。
李诞曾说,全职的脱口秀演员“全中国应该都不到十个”。还有业内人士自我调侃说,“我们的脱口秀行业不能搞团建,大家坐一辆车上,万一出了事,中国脱口秀的事业至少得倒退十年。”何广智喜欢在节目中拿“穷”来开涮,“我是一名全职的脱口秀演员,一个月能挣1500。这个段子是去年写的,今年一分钱没挣。”这是段子,也是事实。拿下今年《奇葩说》亚军的小鹿,她是专注于做线下演出的脱口秀演员。六年前她自己骑着电瓶车跑演出,六年后她还是骑着那辆车跑演出。有的脱口秀演员入行8年,买了好几部手机加了3万多位观众,为了能够免费而精准地投放演出信息。几年前,一场线下脱口秀演出的门票只有一二十块钱,还附送啤酒,演员一场商演拿300块钱,还得自付交通费。
长期以来,李诞都把笑果文化称为“破公司”,把公司制作的节目称为“我司破节目”,说嘉宾都是“骗来”的。直到《脱口秀大会》第一季时,思文因为“睡在我上铺的兄弟”的梗而出圈,李诞才破例给予赞许——“破节目偶有看点”。2019年年底,李诞发微博说,“笑果文化这个破公司,真的太破了,一年里可能也只有不到三个瞬间能觉得它还行,今天算一个。”
行业的脉象李诞是摸得准的,果然,2020年播出的《脱口秀大会3》终于大放异彩。而出彩的关键,就是一批脱口秀演员能够立在台上了。王建国、程璐、思文、呼兰、庞博、海源、Rock、张博洋这样的老手轻车熟路,王勉这样的新手弹着吉他拿到了总冠军,更有直接王炸出圈的杨笠和李雪琴,为脱口秀炸出了一条花路。杨笠接商务接到手软,甚至代言了被称为“男人的衣柜”的某品牌。李雪琴则接晚会接到手软,彻底霸屏。
《吐槽大会》开播之初,只有李诞和池子两个相对专业的脱口秀演员在台上形单影只,遥遥相望。现如今,脱口秀演员已经成为输送喜剧人才的一大生源,果然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线下练功
在李诞看来,一个合格的脱口秀演员,必须同时具备创作能力和表演能力。创作能力需要具备头脑和思维,一般的编剧写手都可以做到。但是表演能力,却需要嘴巴、表情和肢体的协调,这种能力没有几年的功夫和几个场子的热身,很难出师。
李诞就曾在节目里拿德云社对标,他说德云社现在提得上名字的演员,都至少在小剧场摸爬滚打了七八年才出来。而脱口秀演员,那么多兼职的不说,正儿八经能磨练个一两年的也不多。有的脱口秀演员在线下的酒吧里演出,临时忘词了,就掏出手机来照稿子念。《脱口秀大会2》上,当评委的于谦点评说呼兰的“气口”不行,网友也感觉他说话好像是烫着舌头了一样,上气不接下气。996的程序员的“气口”,确实难有专业相声演员那般。在最近的《吐槽大会5》里,阎鹤祥大大圈粉。说到“我来讲脱口秀,失去的是相声演员的尊严”,阎鹤祥先把脸耷拉。吐槽杨蒙恩,他背着手摇头晃脑地说,“你不讲脱口秀讲什么,讲礼貌吗?”台上的阎鹤祥在举手投足之间,展现了“相声演员的自我修养”,提词器什么的,对他来说根本是用不上的。
李诞所说的脱口秀“生态”,是包含线上和线下的。《吐槽大会》《脱口秀大会》是地面上的大树,而线下小剧场演出,才是脱口秀成长的根和沃土,就像相声园子对于德云社的重要性一样。这一点在杨笠的身上体现得格外明显。2019年杨笠首次参加《脱口秀大会》时,表现并不理想,几次成绩垫底,最终只拿了第10名。她的成长是在线下演出中练就的。经过一年多的时间,她在小剧场里成为了“线下女王”,据同行说,她的演出“每场都能炸”。到了《脱口秀大会3》中,杨笠就脱胎换骨,变得信手拈来、游刃有余了。
破圈才能更好地出圈,脱口秀的不断跨界合作,也把摊子越铺越大。脱口秀演员子寅、毛冬、小鹿等跑到《奇葩说》搞起段子手式辩论,李雪琴跑去参加《欢乐喜剧人》。观众可以通过更多的途径认识脱口秀演员、见识脱口秀表演,而不只局限在《吐槽大会》和《脱口秀大会》的局域场内。
一方面是脱口秀人才的输出,另一方面是外行的输入。去年12月25日,《脱口秀反跨年》晚会出圈,全新的玩法打破了大家对跨年的刻板印象。医生陶勇、演员李诚儒、普法教授罗翔、网红朱一旦、“小戏精”钟美美等,都前来串场。这一次的《吐槽大会》里,许知远、易立竞、范志毅、杨鸣等人的加入,也拓宽了人们对于脱口秀边界的认知。未来可期,用在脱口秀身上,真的挺恰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