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去年年初开始,村里人就传得邪乎,说老山总往文城跑,多事人就对他老婆说:“你得看紧你家老山,可别跑了。”
靠山屯的老山今年六十四,平时穿衣打扮总是板正正的,出门前总要先照镜子捋头发,腰杆背直,哪还有半点庄稼汉的模样?
老山有一颗不安分的心,在别人眼里简直就是“不务正业”,直晃悠到三十多岁才说上媳妇。
老山媳妇秀娟牛高马大,里里外外是一把好手,对瘦小的老山却言听计从。有人说她傻,她总报以憨憨一笑。秀娟给老山生了俩娃,一儿一女,闺女早就结婚了,儿子研究生毕业开始上班,有对象来着,就是不谈结婚的事。老山倒是挺想得开“没事,像我!”
老山早些年在村里开了个养鸡场,倒是赚了点钱,可因为臭气熏天的,乡邻们开始埋怨,于是改了行,到处灌液化气。那时村里刚兴这个,方圆几十里都成了老山的“天下”。
老山灌气从不自己扛罐,他雇了一小伙计——他本家一叔伯兄弟,有点憨过头的那种,你指东他绝对不敢向西。有人说:“你得雇个明白人啊。”明白人却说:“你懂个啥。”
老山干了十几年后,把自己那辆“鞋撒”捯饬给了小兄弟,自己打下的“气”场也一并赠送。
文登刚兴种西洋参那会儿,老山做出一个“壮举”——把自己的家底都搬了出来,雇人种西洋参。
前几年缺乏经验,老山基本没赚到钱。村里人说“这回可砸手里了。”老山没听见似的,也不恼,依旧把白花花的银子往地里扔。
后来,老山开上了锃亮的小汽车,人们眼睛都亮了。老山有钱了,花钱也大胆了。
老山还是往文城跑,开着车一溜溜的,不过好几次是秀娟自己开着车回来。
好奇的二婶拉住秀娟,低声问:“老山没犯事吧?”
秀娟笑了:“您想哪儿去了?俺家要在城里买房,这是去看房呢。”
原来,老山相中了观云山居那边的房,听说是好多层的大洋楼,带电梯的,周围都是大花园,还有假山有流水,美得跟画儿似的。四周的绿化相当好,含氧量极高。都说文登人高寿的多,住在这儿不活一百也得九十多。最主要的是,周围有学校有医院,离义乌小商品批发城也不远。这可把二婶她们羡慕的,只顾着咂么嘴了。
老山选择观云山居其实是经过慎重考虑的,他在文登周遭看了不少楼盘,很多楼盘也不错,但是相对价格高些。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老山才不会多花一分冤枉钱。
看着村里的青壮年越来越少,老山就存心搬到城里去。为何不选择威海呢?环境更优美,但是无论房价物价都要比文城高很多。还有,老山的很多老伙计都搬到文城了,将来找人拉呱会方便些。
但是在哪里买房呢?买二手房便宜,可毕竟是人家住够了的,感觉吃亏。若买低层新房,总感觉不如住在农村敞亮。那天他在圣经山路溜达时,一眼瞧见路南边的观云山居售楼处,就信步走了进去。再走出来时,整个人气场都不一样了:就这儿了!就买精装高楼层,带电梯的。
秀娟对老山说:“房就是买了咱们也不能住,儿子还没结婚呢。”
老山一撇嘴:“儿孙自有儿孙福,你那儿子也不是挣不出房子来。”还真如老山所说,儿子小刚还真没打算让老爹买房。上学时他就获得创新创业奖学金,上班后就更别提了。
但秀娟不让:“哪有老子不管儿子买房的道理?”于是决定,老山买两套房,但儿子的那套老山只付首付就行,并且两套房之间隔着一栋楼的距离。为何如此?用老山的话解释是“再怎么亲也不能住一块儿。”
“装修家具啥的都是买房时就带着的,基本上我们管么不管,搬进来就住了。”温锅时,秀娟笑盈盈地扶着二婶坐下。
虎舅说:“还是这房好啊,我家二清当初买了个二手房,这才几年啊,又闹着要买学区房,里外折腾,加上装修,还真不如直接买这样的房。”
“对啊,舅,这省心老多了。以后就是小刚结婚有了孩子也不发愁,这周围小学中学都有。老山不是喜欢看闲书吗?这下边就有观云山居书房。”秀娟眼睛都快眯成缝了。
据说老山最近又在观云山居售楼处看房。有人打趣说:“你都快成专家了,干脆自己去卖房得了。”
还有人说,今年三月,老山的大姑和姑父来过文城一趟,坐在老山家就不愿意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