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峰
济南市历城区双语实验学校初一四班
在我家书橱的一角,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叠泛黄的稿纸,每一张纸上都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这是我爷爷写的。纸张上面,安放着一支老旧而普通的钢笔,钢笔外壳的黑漆已斑驳脱落,露出星星点点的黄铜,仿佛在诉说着一份思念,记录着一段岁月。这支钢笔是二十多年前,在北京的姑奶奶送给爷爷的50岁生日礼物。多少个白天,多少个夜晚,爷爷时常握着它练习书法,写一些小文章。特别的是,它陪伴爷爷度过了一段最煎熬最痛苦的时光。
我五岁那年,爷爷不幸患上了肺癌,手术后,医生说不要抽烟,要多多锻炼身体、保持乐观心态。爷爷从此开始了与疾病的顽强抗争。除去吃药、打针、积极配合治疗外,爷爷不仅戒掉了多年的烟瘾,还用拿惯锄头铁锨的手拿起笔,开始了练字、写文章。于是,这支珍藏多年的钢笔就成了爷爷不离左右的好伙伴。
常常的,放学回家的我,推开家门,便见爷爷坐在书桌前练书法,他一手压纸,一手握笔,一笔一画慢慢地临摹着。侧面看去,爷爷脊背笔直,一头白发整整齐齐,老花镜后的眼睛透出一股认真劲。爷爷是那样的专注,仿佛在用他最虔诚的笔锋来对待眼前那一个个小小的文字。
我有时学着爸爸的话,提醒爷爷要注意身体,少写点,别累着。可一天天,一月月,爷爷依旧如故,他像一位勤劳的农夫,辛勤地耕耘着自己的田地;他像一位执著的牧民,从不放弃自己满山的牛羊。爷爷常跟我说,他小时候非常喜欢读书,可是因为生活太艰难了,小小年纪不得不离开了学校,拔草捡柴耕种收割。爷爷还手拿那支他心爱的钢笔跟我说,小时候,别说钢笔,连支铅笔都没有啊,写字的纸更是难求。看得出,如今的生活令爷爷感到无比知足和幸福,他说,遇着了好时代就要珍惜生命,活到老学到老,尽量让自己的生命发挥更多价值。于是他便常常在凌晨爬起来,读着书,查着词典,练着字,写着一些回忆文章。
有一次,爷爷又写好了一张字,他小心地将钢笔放下,然后把我拉到跟前,笑着说:“浩峰,来评价评价,看爷爷有没有进步?”我仔细端详起来,一个个蝇头小楷工整又秀气,略有的小连笔还体现出了那么一点艺术感。“很棒!加油啊爷爷!”爷爷笑得更开心了,拍拍我的肩,语重心长地说,“你也要好好学习啊!”
过了一年,爷爷病情恶化,化疗、放疗让他的头发干枯稀少,身体也越来越虚弱,瘦骨嶙峋。可爷爷仍然没有放下他心爱的钢笔,频繁的咳嗽让他睡不着觉,他索性早早起床,坐到书桌前写起来。但此时,爷爷不再练字,而是在回忆自己走过的路,记下自己经历的难忘岁月,写下心目中他无比热爱的家乡和亲人。每每此时,爷爷苍白的脸上,满是坚毅与怀想!
看爷爷睡着了,我拿起那写满字的稿纸读起来。爷爷只读过几年小学,没有多少文化,笔下的文字确实没有华丽的辞藻,景物描写也不细腻生动,可在爷爷朴实的笔下,我好像看到青春年华的爷爷,他身强体壮,英俊潇洒,挥起镰刀虎虎生风,推起独轮车一路奔跑。对家人,爷爷孝顺老人、帮助兄弟姊妹;对邻里,爷爷一片热心善良。最令我敬佩的是,爷爷始终保持乐观豁达的生活态度,再穷,他微笑面对,奋勇拼搏;再苦,他不改幽默,乐观开朗。读着读着,我感受到的是爷爷对岁月的感恩,对生命的珍惜,字里行间满是希望!
2019年的春天,爷爷去世了。这支钢笔,如同一位不弃不离的战友,爷爷用它写下了无数行字,与它共同对抗病魔,它已成为爷爷的象征,也是爷爷留给我们最珍贵的念想。每当看见爷爷的钢笔,我总会恍惚间看见爷爷,看见他趴在桌前手握钢笔的背影,他的生命、他的故乡仿佛依然在他的笔下生长,绽放!
(指导老师 闫文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