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1日,智利举行总统和议会选举,7名总统候选人中无人得票过半,得票率排在前两位的候选人进入决胜轮投票。这意味着,下届智利总统将在右翼智利共和党候选人卡斯特和左翼“赞成尊严”候选人博里奇之间产生。由于两人首轮得票率接近,最终谁能胜出仍然难料。 　　对这个南美国家来说,这种局面前所未有,自1990年智利军政府“还政于民”以来,传统中右、中左阵营首次被排除在总统选举决战之外。西班牙埃菲社指出,12月19日决胜轮投票后,智利将出现阿连德(1970-1973)以来最左的政府,或皮诺切特(1973-1990)以来最右的政府。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　赵恩霆 　　一场极化的选举 　　地处南美洲的智利,远在太平洋的东南端,是世界上国土最狭长的国家,也是世界上最大的铜生产国,其经济社会发展水平和政治稳定程度,在南美洲乃至整个拉美地区都首屈一指。有别于多数拉美国家政治的“左右大摇摆”,近30年来的智利,一直是中左和中右政治力量轮流执政。 　　进入21世纪之后,拉美地区兴起了一股左翼风潮,委内瑞拉、巴西、阿根廷、玻利维亚、古巴等左翼掌权的国家抱团取暖,在“美国后院”打起了反美大旗,一些将美国排除在外的地区组织相继成立。 　　2013年拉美左翼风潮标志性人物之一、委内瑞拉前总统查韦斯病逝,特别是2015年以来阿根廷、巴西这两个南美大国的左翼政府先后下台,拉美左翼运动逐渐陷入低谷。 　　不过,近年来,随着委内瑞拉马杜罗政府度过政治危机,阿根廷、玻利维亚、墨西哥的左翼力量重新掌权,巴西左翼标志性人物、前总统卢拉重回政治舞台中央,拉美左翼呈现出回潮之势。 　　曾经的“清流”智利,似乎也难免受到地区政治气候演变的影响,这次总统选举便有类似的影子。 　　11月21日的总统和议会选举,智利1500万登记选民投票选出下届总统,国会参议院50个议席中改选27席,国会众议院改选全部155个议席。 　　在备受关注的总统选举中,7名候选人无人获得过半数选票,右翼政党智利共和党候选人卡斯特和左翼政党联盟“赞成尊严”候选人博里奇的得票率排在前两位,分别为27.95%和25.73%,将进入12月19日的决胜轮投票,得票数多者当选总统。 　　来自新兴政党、分属政治光谱两端的卡斯特和博里奇携手晋级,可谓对智利传统政治生态的一次颠覆。 　　55岁的卡斯特曾任众议员,主张严控非法移民,采取强硬手段保障社会安全、有力打击犯罪,主张精简政府开支、减税和取消妨碍投资与就业的法律法规。其政策主张吸引了保守的右翼势力支持,他也因此被贴上“极右翼”标签。 　　博里奇比卡斯特年轻了20岁,曾经是学生运动领袖和众议员,主张建立福利社会,改变智利新自由主义发展模式,改革税制、增加税种,废除由私营企业管理养老金的制度,实现普惠的医疗保险,希望建设一个类似欧洲福利国家模式的政府。他得到了左翼和极左翼势力的支持,如果最终当选,将成为智利历史上最年轻的总统。 　　有分析指出,总统选举首轮投票结果表明,卡斯特恢复社会秩序、打击犯罪等主张赢得了希望改善社会动荡下治安状况选民的支持,而博里奇变革社会福利制度的计划则迎合了年轻选民的意愿。尽管在全国范围内,卡斯特首轮得票率高于博里奇两个百分点,但后者在首都圣地亚哥的得票率高于卡斯特7个百分点。 　　左翼回归早有苗头 　　这次智利总统选举暴露出的政治生态演变,早在半年前就已经显露端倪。今年5月15日至16日,智利举行地方选举和制宪会议代表选举。那次选举一度因新冠疫情反弹而被迫推迟一个多月,用智利总统皮涅拉的话说,那次选举将决定智利未来数十年的发展道路。 　　那次选举选出智利全国16个大区的区长、346个市镇的行政长官和议员。更重要的是,还选出155名制宪会议代表,负责制定一部新宪法。 　　2019年10月,首都圣地亚哥的公交票价上涨引发波及智利全国的抗议浪潮。民众要求制定新宪法、改善公立医疗和公立教育、提高养老金和工资水平、降低公共服务费用等。后来,智利主要政治力量就制定一部新宪法以取代1980年宪法达成共识。 　　去年10月的全民公投中,大多数选民赞成通过全部由民选代表组成的制宪会议来制定新宪法。今年5月当选的155名制宪会议代表将在9个月时间里制定一部新宪法,并再度交由全民公投来决定能否通过。 　　中右翼执政联盟“智利前进”在那次制宪会议代表选举中遭遇重挫,仅获得37个席位,未能达到左右新宪法条款制定的三分之一席位,无法否决新宪法条款；而独立候选人和中左翼反对党代表则获得选民大力支持,其中左翼政党联盟“赞成尊严”赢得28席,仅次于“智利前进”。 　　另外,在那次地方选举中,不少左翼候选人也成功当选大区区长和市镇行政长官。比如,在首都圣地亚哥市长选举中,左翼的智利共产党成员雅各布就击败寻求连任的中右翼执政联盟“智利前进”的成员阿莱桑德里；在智利地位仅次于首都的瓦尔帕莱索大区,左翼人士蒙达卡以较大优势当选区长,另一位极左翼人士查普则连任瓦尔帕莱索市市长。 　　古巴拉美通讯社评论称,智利第一大港口瓦尔帕莱索成为“左翼的堡垒”,而那次地方和制宪会议选举的结果,则预示着2019年10月那场抗议浪潮很可能引发深刻变革。 　　当时,皮涅拉坦言:“民众通过选举向所有传统政治力量发出了明确而强烈的信息,那就是我们没有同民众的愿望和诉求保持同步,我们正受到新的表达方式和新的领导人的挑战。” 　　智利中左翼政党争取民主党主席穆尼奥斯则表示,地方和制宪会议选举的结果显示了智利变革愿望和变革力量的胜利。左翼政党联盟“赞成尊严”认为,智利将迎来重大变化,“我们要从零开始,建设一个新智利”。 　　左翼在制宪会议中占据多数席位优势后,已经有分析认为智利未来的新宪法将明显“偏左”。如今,来自左翼阵营的博里奇又进入总统选举决胜轮,意味着所谓“重大变化”有望变为现实。 　　差点被弹劾的总统 　　智利总统任期4年,不可连选连任。新一届总统将于2022年3月11日就职,届时现任智利总统皮涅拉也将结束自己的第二个总统任期。 　　即将在12月1日迎来72岁生日的皮涅拉,出生在智利首都圣地亚哥的一个中产家庭,父亲是一名外交官,皮涅拉和家人也曾因此在欧洲和美国生活过。皮涅拉毕业于智利天主教大学学习商业工程学专业,并在美国哈佛大学获得经济学硕士和博士学位。 　　上世纪70年代末进入商界前,皮涅拉曾在美洲开发银行、世界银行以及拉美和加勒比经济委员会工作过。皮涅拉在商界涉猎广泛,拥有智利最大航空公司——智利航空公司、智利电视台(CHV)、科洛科洛足球俱乐部、拉斯孔德斯医院等企业的股份和海外资产。 　　皮涅拉曾经支持中左翼的智利基督教民主党,但80年代末转投中右翼的智利民族革新党,曾在1990年至1998年担任国会参议员。2005年,他首次竞选总统,与中左翼阵营候选人巴切莱特进入决胜轮,但最终败选,巴切莱特成为智利历史上首位女总统。 　　2009年,皮涅拉作为中右翼阵营“争取变革联盟”候选人再度竞选总统,并在2010年1月的决胜轮中胜出。当时,坐拥超过14亿美元资产的他,是智利52年来首位通过选举上台的中右翼领导人。 　　皮涅拉上任前夕,2010年2月27日,智利康塞普西翁遭遇8.8级强烈地震并引发海啸。同年3月11日,皮涅拉的就职典礼也是在余震中完成的。好在皮涅拉较为成功地处置了地震救援,制定了灾区震后重建计划。 　　强震刚过,智利又在2010年8月5日发生圣何塞铜矿矿难,33名矿工被困地下700多米深的地方。事发后,皮涅拉紧急中止外访回国,到现场领导救援工作。经过69天的不懈努力,33名被困矿工全部获救,创造了世界矿难史上的救援奇迹。 　　他担任总统的4年,智利经济保持了快速增长。这些成绩也成为皮涅拉在2017年再度成功当选总统的基础。不过,在第二个总统任期进入尾声之际,皮涅拉差点没能善终。 　　今年10月,一份名为“潘多拉文件”的海外资产数据让皮涅拉险遭弹劾。皮涅拉被爆涉嫌在2010年向好友、商人德拉诺违法出售名下的“多明加矿场”,隐匿资产和逃税。这笔交易分三期付款,前两期在皮涅拉出任总统前已完成,第三期于2010年8月在英属维尔京群岛避税港完成,此时皮涅拉已出任总统。 　　11月9日,智利国会众议院以78票支持、67票反对的结果,批准对皮涅拉发起弹劾,并提交至参议院。11月16日,智利国会参议院以28票赞成、14票反对、1票弃权的结果,未能通过弹劾案。根据智利法律,参议院有29票赞成就可通过弹劾案。皮涅拉以1票优势,惊险过关。 　　正如皮涅拉首次当选总统时改写智利政坛历史一样,他的继任者——无论卡斯特和博里奇谁当选——也将冲击这个南美国家的传统政治生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