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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罐头那些事儿

齐鲁晚报     2022年05月16日
  □冯连伟

  好多人好多事随着时光的流逝淡漠了,曾经下决心刻在心底永不褪色的人和事如同空气,再也看不到了。但有些人和事不经意间又被挑开了回忆的线头,记忆的闸门一下子敞得很开、很大,与此有关的曾经被深埋的那些往事,如同决堤的洪水浩浩荡荡,撞击在往事的礁石上,溅起高高的浪花,此起彼落,蔚为壮观。
  就如此时的我,看着摆满桌子的大哥大嫂捎来的两箱水果罐头,黄桃的、山楂的……与罐头有关的那些往事的匣子就被轻松地打开了,忍不住咂咂嘴,品一品涌出的罐头甜甜的味道。
  我记事的时候,还是人民公社时期。我的家乡虽然东依沭河,土地肥沃,但每年勉勉强强完成交公粮的任务后,分到社员家里的粮,无论是地瓜、玉米、胡萝卜这些粗粮,还是小麦、水稻、花生、黄豆这些细粮,都是要骨头里挤出油来的精打细算,等到来年的春上,也往往是吃了上顿愁下顿、清汤寡水凑合着过日子。
  这样的日子里,河堰以东,紧邻沭河的大队林场,就成了全体社员们无限向往的地方。因为林场里有桃树、梨树、苹果树……平时难得吃到的瓜果梨枣林场里都有,谁能被分配到林场出工,谁就有品尝的机会。
  我爹先是在生产队里做牛倌,因为被评为模范社员,有机会被选到大队林场干了两年。1980年我考上县城高中的那个暑假,爹在林场的工作就是走村串户卖桃,我就给爹当过帮手。卖桃的时候,爹有时会挑出歪七扭八不好卖的,碰破了皮的或已经有烂口的桃,用他那汗味浓浓的变黑、变黄的毛巾使劲擦擦桃毛,递到我手上让我吃。卖一天的桃,有时顶着星星才能回到家。爹把一天卖的桃钱都倒出来数一数,如果已经完成了第二天给林场交款的任务,这时桃筐里剩下的还没卖完的桃子,娘就有权支配了。娘总是挑出来完整无损的,让二哥或二姐给婶子、大娘送去,剩下的不管是破的、烂的,洗干净才让一家人品尝。
  我第一次吃到桃罐头的时候,已经是上世纪80年代初了。那是大哥参加工作后,回家过春节时带来的。当大哥从布包里掏出一包糖块和两个罐头时,全家人的眼睛里都冒出了惊喜的光。两个罐头一个是黄桃的,一个是山楂的。透过玻璃瓶,那金黄的桃更加橙灿,紫红的山楂更加艳丽,让人馋涎欲滴。那会儿我才知道,原来林场里的水果做成罐头,就可以让人们在大冬天里吃上桃子、吃上山楂。
  大哥的本意是想打开一个罐头让全家人都尝一尝的,尤其是想让我这个弟弟享享口福,但娘把两瓶罐头拿起放下好几次,最后还是没舍得打开。记得当时娘说:“明天后天家里都要来亲戚,到时打开可以顶个菜啊。”
  第二天是大姐和大姐夫来我家。娘把山楂罐头打开了,往碗里倒了一多半,连水带山楂有多半碗;然后娘把罐头瓶里留下的十几个山楂递给了我。
  长到十几岁的我第一次吃上了山楂罐头!咬一个山楂,含在嘴里,又甜又软,把一个山楂在口中来来回回咂摸,嚼碎了嚼粘了,把甜味都吸尽了,才一点点咽下去;喝一小口罐头瓶里的水,那种滋味比蜜甜。罐头特别的美味一下子就刻在了我心里,久磨不灭。
  当然,那个春节,我不仅吃了山楂罐头,还吃上了黄桃罐头。天下的爷娘疼小儿啊,二哥二姐就没能享受到我的口福。我那时就暗暗发誓,要好好学习,像大哥那样考上大学,拿到购粮本挣工资,到时我一定要给爹娘给哥姐买好多好多的罐头,我自己也要吃很多很多罐头。我要买了放在饭桌上、放在床头,回家想吃就吃。
  其实,随着上世纪80年代农村实行生产责任制以后,家家户户不仅吃饱了还逐渐吃好了,不仅住上了瓦房喝上了肉汤,而且家家有了存粮户户有了存款。每到夏收秋种的时候,一家耕种,左邻右舍、亲戚朋友来帮忙,这时主人就想借此机会显摆一下生活的富足,于是招待帮忙的邻居亲朋,不仅有水果罐头,就连肉罐头都开始上桌了。
  于我而言,这时有了更多的机会品尝各种罐头了。二哥开了自己的代销店,逢年过节就往家里拿罐头吃。每半年,二哥要搞一次盘点,需要我这个当弟弟的去帮忙。盘点结束,二哥总是笑着说:“老三,你看想吃什么罐头,就给你开什么罐头。”
  二姐到了找婆家的时候,她尤其看重我这个有文化的三弟,说:“我没上学是个睁眼瞎,我要找个不管家里穷富一定有文化的,这个关就由老三说了算。”后来二姐出嫁了,我每次去二姐家,二姐都在饭桌上放一瓶罐头供我专享。
  大哥大嫂捎来的两箱罐头勾起了我对罐头的诸多回忆。大嫂劝我吃罐头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老三,还记得当年你在济南上大学的时候,对你哥打开的山楂罐头吃不够,吃完了还把瓶子里的糖水都喝得一滴不剩,那个情景至今忘不了。这次我们给你捎了很多,吃个够吧。”听着大嫂的话,既感动又激动。父母已逝,长嫂如母,她和哥哥还记着30多年前我在他们家里吃罐头的情景。回头看看,感觉曾经的岁月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缘分。最好的事,莫过于时光流过之后,曾经的缘分断了又续上了;不单单是把过去的美好留给回忆。
  忆及罐头的这些往事,其实是无法计算的亲情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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