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高科技行业持续近20年的发展盛宴在2022年戛然而止。企业业绩低迷、股价暴跌引发的裁员“寒潮”蔓延至今,各大公司裁员人数动辄上万。日前,硅谷银行关闭事件更令进入“凛冬”的全球科创中心硅谷雪上加霜。韦德布什证券公司分析师艾夫斯说,“大型技术企业高速增长的午夜钟声已敲响”,技术巨头大幅裁员意味经济衰退“就在门口”。 　　记者　赵恩霆　整理 　　　　亚马逊两轮裁员2.7万 　　美国亚马逊公司3月20日宣布,出于对经济不确定性的担忧,亚马逊打算在今年1月宣布裁员1.8万人的基础上,再裁员9000人。按美联社的说法,这轮裁员规模是亚马逊“历史上第二大”,仅次于1月的那轮裁员。据路透社报道,两轮裁员共涉及2.7万人,约占亚马逊办公室员工总数的9%。 　　新一轮裁员主要涉及云计算、广告、人力资源等部门。路透社分析称,云计算和广告本是亚马逊的“高盈利”部门,被视为裁员中“不能触碰”的部分,但近来这部分业务的用户出于对经济形势的担忧,也开始审慎开支。这轮裁员还涵盖亚马逊旗下“特威奇”游戏直播平台,上周刚上任的“特威奇”首席执行官克兰西说,直播平台将裁员超过400人。 　　亚马逊首席执行官贾西说,预计4月中下旬前作出最终决定并通知相关员工。他在一份致员工的内部通知中说,裁员决定缘于对经济前景的不确定性以及亚马逊业务重点的最新分析。“鉴于我们所处的不确定经济环境以及未来短期仍将存在的不确定性,我们不得不选择进一步缩减成本和人员”。 　　在今年1月的最大规模裁员中,包括“亚马逊生鲜”“亚马逊无人超市”在内的实体店和人力资源业务板块受影响最重。据路透社报道,亚马逊公司员工约30万人,裁员规模1.8万人意味着至少6%的员工将被迫走人。如果算上仓库员工,亚马逊员工总数超过150万,在美国是仅次于沃尔玛的第二大私营雇主。 　　新冠疫情暴发初期,由于人们将更多生活和工作转移到线上,美国不少技术企业蓬勃发展。与脸书母公司元公司、谷歌母公司字母表等大型技术企业一样,亚马逊在此期间大规模扩充员工,以满足线上购物业务增长的需求。美联社的数据显示,亚马逊办公室员工和仓库员工总数在两年内一度翻倍至超过160万人。而亚马逊去年全年净利润为负27亿美元,为历史最差成绩。 　　此后,据路透社分析,美联储为遏制通胀率飙升而持续激进加息,迫使企业和消费者削减开支,影响包括技术企业在内的大批企业前景,触发裁员潮。美国查林杰-格雷-克里斯马斯职业介绍所的报告显示,今年前两个月美国企业裁员人数达到2009年以来最高。 　　业绩缩水但人手太多 　　去年以来,包括元公司、推特等美国技术企业纷纷裁员。美国特斯拉公司首席执行官马斯克收购推特后裁掉近一半员工。去年11月初,元公司首席执行官扎克伯格宣布,为应对收益下滑及行业困境,将裁员1.1万人,约占员工总数的13%。 　　在全球经济增长整体放缓的背景下,作为元公司最主要收入来源的在线广告业务前景低迷,导致这家企业陷入财务困境。元公司去年第四季度净利润46.5亿美元,同比骤降55%。按照扎克伯格的说法,元公司已着手全方位削减成本,除了裁员,还把冻结招聘期延长至2023年第一季度。该公司还打算通过“共享工位”来缩减办公场地。 　　美国网约车企业利夫特、加密货币交换平台“比特币基地”公司、在线支付服务商Stripe公司、“阅后即焚”应用程序的母公司Snap等也先后宣布裁员10%至20%不等。 　　今年以来裁员潮愈演愈烈,美国商业软件公司赛富时1月初宣布,将裁员10％(约8000人)并关闭部分办公室。这是该公司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一轮裁员。该公司表示,新冠疫情期间营收大幅增长,雇用了太多人手,眼下则面临经济下滑期的挑战。 　　数据显示,去年全球个人计算机出货量比上年减少16.2%,第四季度更是同比下降28.5%,这给芯片、整机等硬件厂商和软件行业造成沉重打击,英特尔、微软等企业业绩深受影响。英特尔公司去年第四季度营收同比下跌约32%,亏损6.61亿美元,较上年同期净盈利约46亿美元下滑114.3%。微软去年第四季度净利润同比下降12%,营业收入低于市场预期。 　　微软1月18日宣布,将在3月底前在全球裁员1万人,约占员工总数的5%。微软首席执行官纳德拉说,不少客户在新冠疫情期间增加计算机技术相关支出,但如今试图优化支出。另外,裁员还考虑到可能出现的经济衰退风险。 　　紧随其后,字母表公司1月20日宣布在全球范围裁减约1.2万人,相当于员工总数的约6%,涵盖技术、产品、人力资源等部门。该公司首席执行官皮柴说,字母表过去两年迅速扩张,但眼下面对“不一样的经济现实”。今年2月初,字母表发布的财报显示,去年第四季度该公司净利润为136.24亿美元,同比大降34%；去年全年净利润599.72亿美元,比上年下降21%。 　　银行业科技企业双受伤 　　美联储3月22日再次宣布加息25个基点,由此利率升至2007年9月以来最高水平。由于美联储持续激进加息,通胀居高不下,经济衰退风险加剧,市场需求疲软,对科技企业股价和业绩造成巨大冲击。据美国企业服务数据库公司Crunchbase的统计,去年美国科技行业有超过14万名员工被解雇。美国裁员信息网的数据显示,截至3月15日,今年已有489家科技公司裁撤了约13.9万个技术岗位。 　　除了外部环境恶化,新冠疫情期间盲目扩张也是造成企业困境的重要因素。元公司首席执行官扎克伯格说,“疫情之初世界迅速转向线上,电子商务激增带来巨大的收入增长。许多人预测,这将是一种永久性加速。我也这么认为,所以决定大幅增加投资。不幸的是,事情并没有像我预期的那样发展。电子商务恢复了以前的趋势,而且宏观经济下行、竞争加剧、广告业务下降导致收入远低预期,”他说,“我错了,我对此负责。” 　　大规模裁员标志着硅谷结束“美好周期”,而硅谷银行危机更是雪上加霜。硅谷银行在硅谷创投生态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它的猝然倒地将产生深远影响。美国硅谷知名孵化器“创始人空间”公司首席执行官、天使投资人霍夫曼表示,长期以来,风险投资家和硅谷初创公司严重依赖硅谷银行获得贷款和融资。此次遭受硅谷银行关门事件惊吓后,对其信任短期难以恢复,而传统银行又无法轻易替代其作用。风险基金对高科技领域投资会更加谨慎,科技企业、尤其是初创公司未来融资难度会急剧加大,可能引发新的裁员潮。 　　高科技行业是美国经济引擎和“晴雨表”。硅谷企业历史上经历过数次起落,但此次银行业和科技企业双双“受伤”绝非偶然。美联储激进加息导致美元急剧升值,不仅在全球产生严重破坏性后果,美国金融业和高科技企业也遭到反噬。科技界人士普遍认为,其整体发展遇阻的趋势在2023年仍将持续,重回坦途道阻且长。 　　办公家具倒卖生意火热 　　硅谷大规模裁员让德国看到吸纳人才的机遇。德国大众集团旗下卡里亚德软件公司首席人力官楚格赫尔说:“他们‘炒人’,我们招人。”德国技术企业近年来扩张速度较慢,技术岗位缺口巨大。德国信息技术、电信和新媒体协会提供的数据显示,德国IT行业有13.7万个空缺岗位。据路透社报道,德国政府正在简化移民规定,降低获得德国国籍的难度,以吸引可能的技术移民。 　　硅谷技术企业裁员、缩减办公空间,也让办公家具倒卖生意大热。据《纽约时报》报道,旧金山湾区越来越多企业低价收购技术企业处理的家具,通过转卖赚取差价。 　　在软件公司Sitecore旧金山办公室的前台,家具转售企业Reseat的创办人苏茜维茨触摸着由丹麦知名设计师雅各布森设计的两把崭新蛋椅,说它们每把价值约5000美元。Sitecore公司打算把旧金山办公室的规模从170个工位减至30个工位。苏茜维茨跟着Sitecore旧金山办公室经理穆尔西亚进去转了转,里面有许多锃亮的会议桌、多个90英寸平板屏幕、一排排可调节高度的Knoll办公桌和Aeron座椅。 　　旧金山办公家具过剩程度堪称全美最严重,世邦魏理仕地产咨询服务公司的数据显示,旧金山的技术企业员工恢复线下办公速度最慢,商业地产空置率去年达28%,而2019年的空置率仅为4%。美国裁员信息网数据显示,去年旧金山湾区被裁的技术企业员工合计超过8.8万人。 　　硅谷技术企业的办公家具大多颜色鲜亮,充满青春美学。那是因为过去20年它们展开“人才之争”时,把炫酷的办公室作为武器之一,因为那是企业成功的象征。以Aeron座椅为例,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称赞它线条流畅,堪称艺术品。这款座椅市场价超过1800美元,在员工长时间伏案工作的技术企业里几乎是标配。 　　如今,美国人常用的克雷格分类广告网站不乏在售的Aeron座椅,一些售价仅几百美元。从商家图片看,它们堆放在会议室角落或被塑料包裹着堆在仓库外。这种状况不免令人担心,技术行业又一次泡沫破裂临近了。　　　　(资料来源:新华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