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王佐良
我怀着深深的敬意和感动,读了杨成武的《忆长征》。在我阅读过的书籍中,这是最让我感动、深思的一本。那史无前例的两万五千里征途,天险飞渡,斩关夺隘,过雪山草地,传奇式的英雄史迹让我激动；从苏区出发的八万大军,到陕北时仅存数千人,那悲壮的战斗历程让我感慨。可最让我感动的,还是枪林弹雨中的战友情深,艰苦卓绝中强有力的思想工作,它凝聚了这支衣衫褴褛、饥肠辘辘的工农武装一往无前的无形力量,使它能够历经艰险,赢得胜利。我一直在想,什么是真正的情义?它们能被赋予现代的意义吗?
杨成武时任中央红军一方面军四团政委。长征出发时,中央没有说明要去哪里,作为先遣团的红四团走了两天,有个江西籍的战士问他,政委,我们到底要去哪里?要走多久?杨成武知道,这其实是埋在每个红军战士心里的问题,这些土生土长的战士,有的从来也没有离开过家乡。他耐心地对战士说,这是新的斗争形势的需要,是为了粉碎敌人的“围剿”,保卫老苏区。实际上,作为团政委,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还能去哪里,但他必须让战士们懂得,为了革命的大局,不管到哪里,都必须坚定地走下去。在激烈的湘江战役中,他去看望伤员,他的目光落在一个头上缠着布的重伤员身上,这不是那个小老表吗!小老表用最后的力气说,政委,往前走,打敌人,我——懂——了!说完,把一颗子弹交到他手上……正是有了这些为人民的解放事业义无反顾的战士们,红军才能战胜一切艰难困苦,坚持下去。
不仅普通的战士,指挥员同样舍生忘死,奋不顾身。湘江战役中,杨成武在越过敌人封锁的公路时右膝中弹,战友们冒着弹雨去救他。“头一个战士跨上公路,中弹倒下了。第二个战士还没靠上公路,又负了伤……”最后在战友们的掩护下,他被一口气拖出四五里,才脱离了险境。红五团政委易荡平在湘江战役中身负重伤,毅然举枪自尽。他不是胆怯,而是为了全局的胜利,他不愿意拖累战友,这是一种真英雄的气概。红四团团长王开湘,身经百战,飞夺泸定桥,过雪山草地,他都身先士卒,沉着指挥……可就在胜利抵达吴起镇,听了毛主席的报告之后,他却因无法忍受伤寒的折磨,饮弹自尽。接替杨成武担任红四团政委的黄甦刚刚报到,口袋里揣着任职介绍信就投入战斗,当天就牺牲在战场……
红军官兵之间的情义体现在每一个细节上。红四团作为先锋,要第一个翻大雪山——夹金山,当地老百姓称之为神仙山,意思是只有神仙能过。红四团却奇迹般地打赢了这场没有枪声的战斗——全团无一掉队!这得益于他们周密的准备,每个人都准备了一根探路的木棍。还有强有力的战时动员,在最关键的时刻,杨成武爬上一处高坡,大声喊,同志们,我们一定要踏着前面同志的脚印,一步步走!要当心滑倒,防止掉下山去。上级号召我们,要坚持下去,翻过雪山!“坚持下去,翻过雪山”,口号声响彻茫茫雪峰,这对于一支处在险境中的队伍,是最有力的鼓励,只有红军才会有这样的政治动员力。
《忆长征》的很多章节,我已看过多遍,可我始终不敢看过草地的那一章,因为我看过很多过草地的回忆录,那无数的牺牲都让我心中久久不能平静。红四团会怎么样?无论这把尖刀的锋芒多么锐利,对于渺无人迹的草地,深深的沼泽,都无济于事。可他们过草地之后,迅速突破天险腊子口,打开红军北上抗日的通道,说明他们不愧是无往不胜的先锋团。此时,他们不再是不知道要去哪里、能去哪里的一支队伍,而是中国人民的一支抗日武装,正在开赴新的战场,他们肩负着民族的兴亡、祖国的安危,正是这个神圣的目标把他们又一次动员起来,从此征途将更险恶,但他们已有长征锤炼的意志和情怀,他们将是一支能够摧毁任何敌人的钢铁洪流。
时光飞逝,当年的军号硝烟已然远去,在今天追名逐利的滚滚红尘中,红军官兵的战友情义对我们尤为珍贵,愿不朽的文字能让它在人们心中代代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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