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最后一部”作品《少帅》面世
写的周四 看着像她
2014年09月07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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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只完成了七章的《少帅》,让沉寂已久的张爱玲,重新回到大众的视野。9月1日,张爱玲遗作《少帅》在台湾公开发表。相较“最后一部”小说《小团圆》,这次的“最后一部”不仅差了三章,也差了一口张爱玲没能争上的气。
移居美国之后被挡在主流文学之外,张爱玲曾把这部英文小说当成自己翻身的砝码,可求访张学良未果,加上丈夫赖雅病情等等干扰,张爱玲的野心最终被琐碎的日子酿成不甘,《少帅》也最终搁浅。
本报记者 陈玮 实习生 张俊其
被退稿的张爱玲
那一年,她十三岁,他长她十岁。那时,逢年过节或者有人过生日,她都会到帅府去。她喜欢看他一身军服,相貌堂堂,笑的时候有一种嘲讽的样子。在众人觥筹的角落里,独自欣赏,她喜欢这偏安一处的安静。
他会留下一张字条,赠她一把折扇,温润的呼气在她耳边,令初尝爱情的她无所适从,羞涩跑开。
这是张爱玲小说《少帅》的开场,这部沉寂已久的著作,9月1日由台湾皇冠出版社出版面世。小说以张学良和赵四小姐的故事为原型,故事起于1925年春,讲述了乱世中,少帅陈叔覃与原“东北总督”的女儿周四小姐相恋的故事。由于父亲要求少帅“娶妻不娶妾”,少帅与周四只能私定终身,无法公之于世。战乱来临,少帅不得不离开,父亲才同意周四与少帅一起生活。然而,小说在西安事变之前戛然而止。
《少帅》借饭局、闲聊穿插当时的轶事,描写动荡的政局。年轻时,张爱玲的作品一直与政治绝缘,然而,这一习惯在中年悄然改变。产生写《少帅》的念头,是在1961年,这是张爱玲狼狈窘迫的一年。事实上,从逃到美国开始,她就告别了富足的生活。
1955年,张爱玲只身来到美国纽约,无亲无故,人地生疏。或许是因为与生俱来的不安全感,她与美国作家赖雅结婚。这分感情全然没有与前夫胡兰成的起伏欣喜,更多的是归于平淡的心境。
结婚不久赖雅中风,卧床不起,为了生计,张爱玲在香港好友宋淇的帮助下,靠给香港写戏剧为生。
在美国,作为作家的张爱玲处处碰壁。与在上海红极一时,被追着要稿子的情景相比,巨大的落差让她无法接受。《粉泪》被出版商无视,她卧床数日,一个月后才恢复过来。
取巧之作搁浅
也许是不肯就此认命,也许是迫于生计,那个在上海清冷孤傲,不与众人合群的张爱玲,在现实面前低下了头。她说,别人看什么好,她就写什么。用英文撰写,目的是想打开美国市场。
张爱玲萌生了写一部以张学良为原型的英文小说的念头。这是她再次闯入美国文坛的赌注,她知道美国人只对他们想看的东西感兴趣。二战时美国与中国是盟国,震惊全世界的西安事变应该可以得到美国人的关注。研究张爱玲的专家余斌说,张爱玲想利用一下美国人还未淡忘的记忆。才子佳人的故事加上深厚的历史背景,自然成了张爱玲的首选。
张爱玲想弄明白西安事变的细节,见到那场变故中的关键人物。然而她拜访张学良的要求被回绝,这不难预料,当时的张学良在软禁之中,即使她利用人脉见到他,张学良也不可能说出西安事变的细节。
张爱玲不得不查找各种历史资料塞进小说,不顾赖雅的病情,她赶到台北搜集资料。在赖雅再三催促下,她才回到洛杉矶安顿下来。
张爱玲曾说,顺利的话,这本书将在1963年出版,这是她挽回尊严的最后机会。然而她的写作常受到赖雅身体状况的干扰,与赖雅的感情,也被病痛带来的烦乱一点点消磨。
让张爱玲最终决定搁笔的,是制片人好友宋淇的一句话:“你那篇小说不写也罢,给你一说,我才了解牵扯如此之广……何况看你口气,对男主角并不同情,写出来也不会讨好。”
张学良重获自由之后,张爱玲放弃了这部已写了三分之二的小说。她说:“对张学良我久已失去兴趣,认为他是个limousine liberal(坐大轿车的自由主义者),觉得讨厌。”
《少帅》一书,就这样成了未竟之稿。
最后的“最后一部”
未竟之稿寄托着张爱玲未竟之愿。
周四17岁时,希望自己被囚禁在家,这样少帅就可以来救她；张爱玲17岁时,跟后母发生口角被父亲毒打并拘禁半年,她也希望有个人带她逃离。
周四遇到少帅,张爱玲邂逅胡兰成,同是有妻室的政客,对女人皆是“若即若离”的撩拨。
在无人知晓的花园,在远离尘嚣的西山饭店,少帅与周四小姐才能像恋人一样陪伴彼此；张爱玲在家中从不见外人,只与胡兰成聊天亲近,他是爱人也只是爱人,不用念想什么日伪的身份。
张爱玲最终异国孤老,她让周四在战火袭来时和爱人相聚,却再没写下去。
宋淇的儿子宋以朗成为张爱玲的遗产执行人,将未完的《少帅》中文版出版——又一本“最后一部”。
从2004年出版的《同学少年都不贱》到2006年的《郁金香》,到2009年出版的《小团圆》,都打着“最后一部”的旗号。
“我并不缺这些钱花。主要是想让更多的张爱玲研究者和读者,能对张爱玲有更准确、全面的了解。”对于“拿遗作出来赚钱”的质疑,宋以朗如此回应。
到底还有几个“最后一部”?宋以朗说,“据我目前整理家里的资料中,应该是没有了。”
晚年的张爱玲没有再写作,赖雅去世以后,她到雷克德里芙女校工作,之后又到加州大学中国研究中心任高级研究员。零散的谋生,早就磨灭了她的骄傲。
尽管到了20世纪80年代,张爱玲再次被公众所重视,海峡两岸不断邀请她去访问,她都礼貌而坚决地谢绝了,全然没有了在上海时拼命的“出头”。定居洛杉矶之后,她故意将自己与世隔绝。朋友的来信成年累月不拆阅,电话从来不接,搬家、骨折这样的事情,她从不对人说起,友人知道后急忙询问,她也只是轻描淡写。
1995年9月,当她意识到将要离开人世时,只是将重要的证件留在门边最容易发现的地方,不通知任何一个人,静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以至于数日之后,人们才发现她的遗体。
屋里某个落灰的角落,沉着十三岁周四和二十三岁少帅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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