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F版】
母女情深
前几天,母亲查出脑梗,还有小脑萎缩,从医的姐姐建议,姊妹几个以后不能再惹母亲着急生气,要和颜悦色,要有耐心。
母亲与我同住,我的“压力”甚大。我原本不是一个性情温和的人,但是作为子女,这个担子无可推辞。在每天油盐酱醋的生活中,看着母亲日益减退的记忆力,我只能在心里叹息。母亲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间大大的阳光房,现在终于住上了洒满阳光的大房子,可是她的身体却逐渐衰残。多想太阳能够为她停留,岁月为她止步啊,然而,此念只是虚妄。
后来,想到一个好主意,就是教母亲学习打字。虽然母亲年纪老迈,但是她的电子装备不少,诸如iPad、MP4、笔记本电脑、智能手机一应俱全,但她只会看,却不会操作,原因就是不会打字。上世纪40年代出生的母亲,先遭遇饥荒年又赶上文革,学生时代根本没有系统学习过汉语拼音,这可是学习打字的一大障碍。
于是,我在键盘上贴上大号汉语拼音字母,先从简单的音节教起,比如:d-a大；j-i几,慢慢地,倒是也记住不少。但是字母一多,母亲又不会了,还经常学了这个忘记那个。我心里那个急啊,心想“这么简单的字母咋就记不住呢?”于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母亲闲暇时常在iPad上看电视剧,所以,我就让她学习电视剧名称的拼写,比如:da-cuo-che《搭错车》,经过几次尝试,发现这个方法不仅学得快,还能一次性学多个字节。
周末的时候,姐姐把母亲接去医院作检查,我一个人在家收拾房间,打开妈妈的书桌抽屉,一摞稿纸显露在眼前。我一页一页翻下去,每一页纸上都密密麻麻写满拼音和对应的汉字。字迹工工整整,像小孩子的家庭作业。那一刻,眼睛酸酸的,心里的滋味无以言说。
回想教母亲学拼音的日子,我常常因为老人记不住学不会而气急败坏,耐心这道防线总是不由自主地垮掉。每当那时,母亲常用怯怯的眼神望着我说:“我真是不中用啊,咋就学不会哩,老了,老了,反倒给孩子添心事啦。”我不仅没有体谅老人,还常常顶撞她。握着那些厚厚的纸张,我无法体会,母亲在我上班之后,其实根本没有看过一集电视剧,她把全部精力都用来练习拼音字母。医生叮嘱过,老人脑血管严重堵塞,大脑缺血,不能长时间低头。可是,她为了不让孩子失望,为了让女儿开心,全然忘记了身体的不适。我算什么孝顺,表面看上去是帮助老人康复,其实根本没有设身处地体谅母亲。
一个人,伫立在空寂的窗前,思绪回到了30年前。那时我不是一个聪明的小孩,连小九九都背不过,母亲就掰着我的小指头,一点一点教。她的口袋里永远都装着大白兔,做对一道题就奖励一块糖,还有妈妈冲我竖起的大拇指,“真棒,又学会了一个。”
潮起潮落,云卷云舒,带走了岁月的轮回,昨天,已经回不去了。我只能将那些厚重的纸张敝帚自珍,作为爱的警钟,存在心里长鸣。
本稿件所含文字、图片和音视频资料，版权均属齐鲁晚报所有，任何媒体、网站或个人未经授权不得转载，违者将依法追究责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