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济南泉诚农民工公益服务中心,来自齐河等地的农民工在登记个人信息。 本报记者 周青先 摄
陈成国发起成立的农民工公益服务中心。 本报记者 周青先 摄
农民出身的陈成国一直从事保安行业,所从事的工作让他和这里的民工有了更多接触。在他的发起下,济南首个农民工公益服务中心成立,免费给农民工介绍工作、提供法律援助。
本报记者 于悦
劳务市场每天上千人
活越来越不好找
15日凌晨3点,孙庆明像往常一样从德州齐河的家中起床,简单吃点早饭后就动身赶往济南经六路与二环西路交界口,这里是济南两大马路劳工市场之一,已有十几年的历史。每天从济南郊县,甚至德州、菏泽、聊城、泰安等地赶来找零工的农民多达上千人,他们大都聚集在路口西北角,方圆百十米内挤得满满当当。
早上五六点,用工单位和包工头的车就开了过来,民工们见状一拥而上。一直到8点多,陆续有过半民工被招走,但仍有一些找不到活的民工留到10点左右,孙庆明就是其中之一。他想找个砌墙的零工干,每天工钱200元左右,并不算高,近一个月他天天来,但只有半个月能等到活干。
淮殿军老家在黑龙江双鸭山农场,听说山东这边务工机会多,4年前他去了齐河铁路上打工,中间还学了电焊,这在打零工的民工市场上算是高级工种。后来他每月花200元在经六路刘唐村租了间平房,妻子则在火车站一家小吃店卖东西。
“别人都是一伙一伙的,工头一找就都去了,我就单独一个人,人家也不愿意要。”淮殿军说,为了维持生计,这些年他去找了分散在全国各地打工的东北朋友,每个地方干一两个月就回济南。今年10月从湖北回来后,他打算再在经六路站着等活,赚点钱后回东北过年。
家住济南章丘的常明兰为了能在济南找到活,也在经六路旁边租了房子,在市场上站了两个月,碰到的机会寥寥无几。“现在农村都收完玉米了,来城里等活的人越来越多,不好找。”
“退路进厅”收效甚微
民工宁愿挤在马路旁
陈成国也曾是这些农民工中的一员,22年前他从老家新泰到济南找工作,后来进了振邦保安公司。“公司看我有点组织能力,就安排我做了班长,一干就是10年,2003年提到了中队长,能管理上百号保安。2011年,济南槐荫区政法委推荐我做了政协委员。”陈成国说,从当选的那一天起,他就决定为农民工群体代言,现在他在济南也有了固定住所,每月有四五千块的工资,但始终忘不了自己当初的农民工身份。
陈成国所在的保安公司分管经六路马路市场的秩序维持,因堵塞交通,马路市场曾被取缔、整治过多次,“清完了就满,没什么作用,因为农民工毕竟得找活挣钱,他们的排斥情绪很大。”陈成国说,他逐渐意识到不能光撵人,还得帮人。
从那以后,他开始调研经六路的民工市场,2012年有了成型的调研报告后,他每年都会向政协提交关于在济南设立零工市场的提案。并自费去了淄博、青岛、临沂等地,调研。例如,淄博市张店区城北零工市场,由市、区两级政府提供场地和配套设施,给予财政补贴,不仅给等工者配有“一元公寓”,还给招工方设立了停车交易场,如此一来,市区周边各道路的马路民工都被吸引了过来。
但济南目前并没有这种模式,打零工的人员只能散布在全福立交、成丰桥、八一立交桥、杆石桥等地,为了雨天不挨淋,这些立交桥桥底下成了民工的聚集地。
由于马路零工市场存在多种安全隐患,济南也曾多次尝试对民工“退路进厅”,却收效甚微。据了解,济南市有农民工综合服务中心,各个区也都设有外来务工人员服务中心,但绝大多数民工却宁愿挤在马路旁。
“他们一般八点半之后上班,但马路民工清晨五六点就开始找雇主。”陈成国说,也曾有私人设立的劳务市场开办在经六路附近,但因为收费没有得到民工认可,只运行了一个多月就关门了。“而且劳务市场手续比较麻烦,对民工和雇主都不方便。”
筹资10万建服务中心
免费帮民工揽活
今年9月8日,陈成国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筹集了10万元,加上振邦保安公司支持的10万元,在距离经六路马路市场往北不到百米的位置租了一间200平米的门头房,开了济南首个能为农民工提供免费法律咨询、帮助申请法律援助以及免费就业登记与指导的民间组织,起名“济南泉诚农民工公益服务中心”。“家里人知道我这四五年的努力,所以都没反对,我跟媳妇说,咱发不了财,只要工资够家里用,就做点有成就感的好事。”陈成国说。
陈成国说,服务中心开门后,前一个星期几乎无人问津,“看见我们的民工兄弟都只在门口站着,不敢进来,我们过去向他们介绍,他们起初半信半疑,还以为是个圈套。听说是免费后,才有胆大的民工往里进。”有民工在这找到工作后,口口相传,渐渐地每天会有五六人来登记就业信息。最近几日,人开始多了起来,一天之内能有五六十人,但这离陈成国给自己定的每天100人的目标还差不少。
10月12日早上,农民工常明兰再三犹豫后,第一次踏进这家服务中心的门,登记了姓名、电话、工种和工资后,没过一会儿就被一家建筑公司要走做保洁了,当天下午给了她应得的120块钱工资。“要不是亲身经历还真不敢相信。”由于民工市场流动性极大,每天都不断有新人加入,服务中心的志愿者每次走上街头向人介绍时,大多数人还没有看见路旁栏杆上方标着的服务中心指引牌。
14日早上8点,大庙屯工地和腊山工地的两个招工人员第一次找上门来,看过一叠登记表后,前者选了21个民工接去工地,后者选了5个人去刷油漆。在陈成国的笔记本上,记录了6个常来这招工的单位,这是他一家家跑来的联系方式。“只能用这个土办法,甚至头几次都是我们打车把民工送到工地,就算这样也有一半的用人单位心里不踏实,不理解我们不收费是图的啥。”陈成国说,掌握不了更多的用工单位信息是他们面临的主要困难。
没有外来补贴
怎样坚持下去成难题
除了帮忙找活干,陈成国的农民工公益服务中心还有一项重要业务:为和用人单位产生劳动纠纷的民工提供法律指导和帮助。来自济南鹊华律师事务所的4位律师志愿者,及其他事务所的两位律师每周轮流值班。而陈成国只要没有特殊情况,几乎每天都会待在那里。
民工刘玉朋今年60岁,在打零工的圈子里算是年龄较大的一个,从2014年底开始他在济南一家物业公司打扫卫生,工作一年后该公司却把他辞退了。“我听说每个月工作26天以上可以申请加班费,去跟公司申请时他们不但不同意,还不让我干活了。”刘玉朋说,除了不给加班费,他手里还没有签好的劳动合同,公司也从没给办过社保。
泉诚农民工公益服务中心开门的第一天,刘玉朋就找上门来讲述自己的遭遇,志愿者律师范月东为他做完笔录后,先是走了仲裁程序,但因刘玉朋年龄超标未予受理,随后他们向槐荫区法院递交了起诉状。“国家对于家庭困难者可以提供法律援助,给其指派律师,免费提供服务。经过前期一系列准备后,我们就去司法援助中心办理了这项指派,速度很快。”范月东说,最终10月12日槐荫区法院给刘玉朋立了案,宣布11月1日开庭受理。
马路市场上的农民工维权意识普遍欠缺,范月东在询问他们有没有让用工方打欠条之类时,民工们通常都不知道能这样做,更别说录音。“很多人只是以为给人家干完活就会拿到钱,甚至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如果欠缺证据,律师也是有心无力。所以,我们也会教给他们怎样搜集一些书面材料,对来找工作的民工我们也会给些提醒。”
由于零工市场工钱通常较低,许多纠纷达不到法律援助的标准,这种情况下要靠服务中心志愿者去给双方调解。陈成国说,他们近期就要成立一个在司法局备案的调解委员会,调解结果经法院确认后就能产生司法效力。“和判决有同等效力,对方如果反悔,法院可派执行庭强制执行。”
说起今后的打算,陈成国也有压力。他给记者算了笔账,除去建服务中心的费用,他们现在还剩七八万元的经费,一天的上限是200元钱,包括给志愿人员的交通补贴、工作餐、电话费等等,怎么算都不够,“没有外来补贴,要想维持下去必须压缩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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