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宁的百姓是靠山,哪管他云高路又远”
长征会师处的那段军民鱼水情
2016年10月19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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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开会师庆功会的会宁文庙。
     甘肃会宁,以80年前红军三大主力大会师闻名中外。人们熟知会宁,也正由于它在长征中的特殊地位。在会宁,留存着过去那些激情岁月痕迹,渴望瞻仰长征精神、缅怀革命烈士的人们应该到这里走一走。
文/片 本报记者 朱文龙                       
  难忘八十年前
文庙的歌声

  九月的会宁,秋高气爽,处处洋溢着祥和的气氛。雄伟的会师纪念塔巍峨挺立,红军会师纪念馆重修工程正在加紧进行,城南的会师大桥车水马龙,红军纪念林里的树木郁郁葱葱,枝叶挺拔。60多万会宁人民正以热烈、简朴的方式,迎接红军长征80周年纪念日的到来。
  会宁县有座祭孔的文庙,庄严肃穆。三军会师之后,在这里举行了联欢会,军队和老百姓里三层外三层,把大成殿围得密密匝匝,一起聆听红军将士讲话。
  23岁的王逸清站在文庙紧闭的大门前,正在拿着相机拍照。他旁边有几只麻雀在地上安静地看着他。“当年史朝珍也在其中。”作为历史学专攻近现代史的研究生,王逸清对这位“单人吓跑敌人”的传奇人物的事迹了如指掌。
  史朝珍是红军的传奇人物,红军会师后留在了会宁,她在长征中的英雄事迹,会宁人妇孺皆知。《会宁县志》中是这样介绍这位女英雄的:史朝珍,女,1916年11月3日生于四川省宣汉县厂溪乡。1930年参加川东游击队,1933年10月改编为红四方面军第33军。1936年10月长征胜利会师后随部队到柴家门驻防养伤,后在韩家集乡苟岘村唐家河与柴玉珊结婚,生5男2女。1950年起先后任甘沟区妇女主任、枝高大队党支部书记、云台乡副乡长等职。1972年3月举家迁往四川老家,1977年3月21日病逝。
  或许王逸清和记者的谈话不同于当地方言,一些正在文庙附近溜达的当地老人停下了脚步,不时地向文庙中央看去。
  “你们说的是当年在这里的联欢会吧,我爷爷参加过。”75岁的马大爷操着浓重的陇东方言说道。据马大爷回忆,那时在台上讲话的有两人,朱德总司令和徐向前总指挥,许多战士都表演了节目,欢庆的场面空前:放炮、敲锣、打鼓、跳舞、杀猪、宰羊、喊口号,总之是“大人笑,娃娃跳”。
  从老人的描述中,可以想象,那些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的红色跋涉者在这座陇东小城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欢迎。
  “在联欢会上,史朝珍和她的战友们也唱了一首歌。”王逸清接过了老人的话头。据说那首歌的歌名唤作《会合之歌》,曲调已经不可考。只有一些歌词保存下来,从中我们可以一窥红军会师后的凌天壮志:“胜利撼动一切,英雄弟兄们,伟大的会合……举红旗,向前进,三军齐努力。团结反蒋抗日的力量,推动中华民族的解放……”
  当年,史朝珍们就是秉着这种信念,强渡了天堑嘉陵江,穿过了荆棘丛生的草地、翻阅了终年积雪的雪山,在天险腊子口与敌人决战,终到会宁西津门,实现了三军胜利大会师。
死里得逃生
柴家门处道离别

  柴家门,距会宁县城以北十五公里,当年史朝珍所在的部队便在此地驻防。
  现在的柴家门,随风摇曳的苜蓿若海潮般汹涌不绝,苹果树、枣树等果树在平整的梯田里竞相施展着风姿。这里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乏味无色,处处充满了生机。但是,对于史朝珍的孙子柴清河来说,奶奶在这里养伤时,满眼尽是荒芜色。
  柴清河说,史朝珍身体不好源于过草地时。那时候,史朝珍被编入了妇女独立团,主要任务是掩护主力部队。有一次,史朝珍所在的部队与敌人狭路相逢,敌人以疯狂的火力封锁着红军前进的道路,全团战士一个个倒在敌人的密集的枪弹下。正当敌人像疯狗一样扑过来之际,全团唯一幸存的史朝珍,迅速倒进了战友们的尸体堆里,侥幸逃脱一命。然后,她孤身一人在苍凉恐怖的大山里,在荆棘丛生的山路里寻找部队的踪迹。
  终于在一个阴冷的晚上,她找到了部队,可惜是国民党部队。柴清河说那一刻史朝珍绝望了,她把身上仅有的一颗手榴弹甩进了敌人的队伍里,接着把自己带的所剩无几的子弹全部装在枪里,在苍茫的暮色中,等待着与敌人同归于尽的一刻。
  “敌人并没有向她还击一枪一弹,霎时间逃得无影无踪。”原来敌人以为遇到了红军的包围,如同惊弓之鸟,掉转方向逃跑了。
  因此,史朝珍的身体一直不好,在腊子口的时候,右腿又受了伤。到了会宁之后,便不跟随部队统一行动,单独在柴家门休养。当时,她住在当地村民柴凤鸣家。柴家老母亲待这位红军女英雄如自家姑娘一般,一起吃,一起住,从不藏着掖着。后来,国民党军队前来搜查,柴凤鸣深感家中不安全,便将史朝珍送往了韩家集乡苟岘村唐家河社。
  临走时,史朝珍眼含热泪,柴凤鸣也泪流满面,说不出一句话来,全家只能听到柴家老母亲念叨:“红军啊!红军,你什么时候才能打回来啊?这里有老百姓日夜盼着你呐!”
  最终,史朝珍也没有和部队会合。她伤愈后,由于无法和组织联系,更是联系不到部队,就这样在当地人的撮合下,与当地农民柴玉珊结婚。婚后因家庭困难曾给高家岔一户地主家当过多年长工。自此,史朝珍从一个手持钢枪的南方红军战士,逐渐融入陇原乡土,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北方农民。
  像史朝珍这样落户会宁的老红军还有很多,如刘来生、穆家余、欧阳世全、何德林、薛几禄、苏国英、钟生明、曾宪祯、裴大乾。虽然这些老红军都已经故去,但可贵的长征精神却在会宁被一代代继承下来。平凡的红军后代和当地群众,正在用自己的双手勤劳致富、创造美好的生活。
甜水留给老乡
朱总司令带头挑水

  史朝珍的故事,如今读起来,仍然让人感动不已。但是对于会宁人来说,与红军的故事可不止于此。
  在会宁的西部,有条河叫做祖厉河。82岁的李伯福经常在河边散步。“这条河的水,连鸟都不愿意喝。”老人坐在河边,看着滨河东路新建的楼盘,慢慢地说道。
  在老人的字典中,祖厉河是书上的名字,它的真正名字应该叫做“苦水河”。苦水河的水,因为含盐碱较多,水味苦咸,令人无法下咽。就是这样的水,红军却甘之如饴,领头喝这个水的就是朱德。
  李伯福说,当年朱德住在红军总司令部,这是一栋典型的会宁民居,房檐都朝自家院,朱总司令是南方人,对这个建筑特色很是感兴趣,便问了当地人为什么这么建。
  “我们会宁干旱少雨,每到秋天,降雨量比较多的时候,这种房檐能让尽可能多的雨水流到自家水窖中,提供了一年的饮用水。”
  当地人的话,朱德听在心里,记在心间,很快,他为部队颁布了一条纪律:水窖里的水一律不许用,留给老乡,军队的生活用水到西津门外的祖厉河去挑。至今,朱总司令挑水用过的水桶复制品还保留在红军总司令部旧址的门口。
  正是这种军民鱼水情,让6万会宁人民倾尽所有去支援在会宁的7万红军日常所需。李伯福说,他父亲就曾经拆掉自己家仅有的木房、门窗去支援红军西渡黄河作战。要知道,那时会宁人的日常生活也十分需要木材,他们的住宿还是以土窑为主的建筑。
  “可以这么说,会宁是条鱼,驮着红军过黄河。”李伯福骄傲地说。
  如今,还有许多像李伯福一样会宁人,仍然喜欢回忆那光荣的红色岁月。李伯福非常喜欢当地的一首民谣,时不时地哼上两句:“桃花山哟红灿灿,红军来到会宁县。哎,叫一声红军我的亲人哟,请你歇歇脚,咱就拉拉闲。攒下的羊毛捻线线,千针万线织衣衫。北方的十月有点寒,穿上着毛衫身子就暖。会宁的百姓是靠山,哪管他云高路又远”。
  在会宁人看来,红军是会宁的亲人,会宁是红军的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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