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年前的云南。13岁的白族女孩杨丽萍被选入西双版纳歌舞团。杨丽萍说白族人天生能歌善舞,“我是从小就有观察的,敏感,我就觉得什么东西都想要转换成肢体。”当时歌舞团的主要工作是下乡演出,需要演员背着行李走村串寨,常几个月甚至半年无法回家,一些演员觉得这样的生活太辛苦,但因为每天都能接触到新的事物,杨丽萍乐在其中。这样的生活一过就是十年。
要和所有人不一样
十一月的昆明,早晚间已有寒意。位于科业路上的实验剧场外,持演出票的观众正簇在门口等待入场。原定于晚上八点开场的彩排,被延迟了足足一个小时。他们等待观看的,是《孔雀之冬》昆明首演前一夜的最后一次彩排。
坐在化妆间的杨丽萍正试图静下来,让自己更好地进入角色状态。“演员是需要安静的,有时候上场之前谁来打扰我,我会很难过。”她告诉记者。
杨丽萍毫不讳言自己走到了“人生的冬天”,《孔雀之冬》则是她走到这一节点时得到的感悟,“我最喜欢的季节是冬天,冬天的美是那种尘埃落定、一切都那么安静的美,我现在的生命状态就是尘埃落定。我希望自己不要对时间的流逝感到恐惧,能拥有一种看明白尘归尘、土归土的平静。”
时间退回46年前的云南。13岁的白族女孩杨丽萍被选入西双版纳歌舞团。杨丽萍说白族人天生能歌善舞,“我是从小就有观察的,敏感,我就觉得什么东西都想要转换成肢体。”当时歌舞团的主要工作是下乡演出,需要演员背着行李走村串寨,常几个月甚至半年无法回家,一些演员觉得这样的生活太辛苦,但因为每天都能接触到新的事物,杨丽萍乐在其中。这样的生活一过就是十年。
这十年里,杨丽萍对孔雀的兴趣日渐浓厚,由于孔雀喜欢有水、有荷花、有菩提树的地方,她就每天躲在树后等孔雀来,还曾去寻找传说中孔雀的圣地金湖。也是在这个时期,杨丽萍因主演傣族舞剧《孔雀公主》开始有了名气。
“孔雀飞起来是真美,就像凤凰一样,像是舞蹈。吸水、翅膀打水,跟荷花、菩提树太配了。这个时候是我最陶醉的时候。你会想象,你走过的地方荷花就在开,那个时候就在想象很戏剧的这种舞台结构。”这段经历也成为她日后成名作《雀之灵》的灵感来源。
由于在西双版纳歌舞团的优异表现,杨丽萍被中央民族歌舞团录取。杨丽萍的老师、著名舞蹈理论家张苛记得,杨丽萍1982年进团时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跳得跟别人不一样”。
当时歌舞团的舞蹈训练使用苏联的舞蹈课程,芭蕾体系的训练方法让杨丽萍产生了疑问,“少数民族的舞蹈,是那种纯粹性,站在土地上那种感觉,如何找到大自然的精髓,怎么将其提炼成肢体的。”在杨丽萍看来,民族舞应该是有感而发而非一板一眼的标准化,“我觉得练了那个(芭蕾)简直浑身都不会动了”。
她从此不再参加集体训练。“我就自己等人家不在的时候,晚上下班、十点钟以后,在排练室去自己想动作,去练功。”
特立独行的性格和艺术功底,让杨丽萍自己创作的《雀之灵》在1986年的第二届全国舞蹈比赛上获得了创作一等奖、表演第一名。但起初,《雀之灵》的参赛并没有获得领导的批准,认为它不能代表中央民族歌舞团。因此比赛的服装、音乐等都要杨丽萍自己搞定。一套演出服装七百多,音乐方面需要花费一千元左右。杨丽萍向同事朋友借钱,变卖手表等物品凑齐了这笔“巨款”。好在最终结果令人欣喜——《雀之灵》让杨丽萍一举成名。杨丽萍认为,《雀之灵》能够获奖主要原因就是它的独特性。这种强烈的个人特色也在之后的几十年中成就了杨丽萍和她的公司。
原生态的商业价值
声名鹊起后,杨丽萍在观众眼中的形象也定格在了孔雀公主这一角色上。即使后来又创作出《月光》、《两棵树》、《火》等作品,并多次登上春晚舞台,都不足以改变观众这一印象。
杨丽萍感觉到了瓶颈。2000年,她卖掉了北京的房子,回到家乡云南采风。像是又回到了那个每天下乡演出的西双版纳歌舞团时期,但不同的是此时的杨丽萍对艺术和生活都有了更多理解。采风条件十分艰苦,她经历过零下二十度的寒风,最多的时候15天没有洗澡。
这些采风中的经历、观察和体悟,在不久后成为了舞剧《云南映象》的素材和灵感,这部舞剧被视为杨丽萍艺术生涯的第二个里程碑。
2002年,杨丽萍正带着演员编排《云南映象》,但这台舞剧仅舞台的灯光设备就需要上百万元,这使得当时的舞团资金出现困难,杨丽萍只得开始接拍商业广告,甚至靠卖房来维持运作。
之后她认识了演出商荆林,二人决定合作。在当时的艺术演出环境中,如果能够得到政府的产业扶持,就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资金难题。于是杨丽萍和荆林多次邀请时任云南省文化产业办公室的相关负责人范建华去观看演出。在范建华的建议和帮助下,杨丽萍的舞团得到了云南省委领导的支持,拿出120万购买舞台灯光设备,给剧团使用。
2003年8月4日,演出顺利完成。彼时,云南省正试图将文化产业作为旅游和烟草之后的新增长点。《云南映象》首演的成功使其成为云南省文化产业的代表。对于杨丽萍本人来说,《云南映象》则是她“原生态歌舞”的开始。在《云南映象》成功后,越来越多的领域开始认可“原生态”这一概念,各种旅游文化的演出也开始效仿。
在日本演出期间,杨丽萍碰到了余震。那天晚上,演出完成后她回酒店泡澡,突然发现浴缸的水在晃来晃去,毛巾也掉了下来,“完了,我这是18楼,肯定要葬身这里,赶快起来穿衣服,死也要死得很漂亮。”杨丽萍说。
从1979年《孔雀公主》的初次登场,到1986年《雀之灵》的一举成名,孔雀这一形象成为杨丽萍身上难以抛开的标签,也使其个人品牌得到极大的影响力。而2003年的《云南映象》和2007年的《藏迷》的成功,则意味着她实现了从纯粹的舞者到编导的转变。
更重要的是,这两部原生态舞蹈,帮助她完成了从台前到幕后的初步转变。这种转变使杨丽萍在商业上受到认可,最终使得她成立公司,有了更多与市场谈话的筹码。
59岁对舞者来说已是“高龄”,杨丽萍开始更多以幕后编创的角色出现——记者在云南见到她之前,她对《云南的响声》做了定点演出的改编,又完成了《十面埋伏》国际版的改编,还担任艺术总监做出了《黄山映象》。
公司的作品陆续落地,新一代的演员们也在逐渐成长。杨丽萍在编创舞蹈时,会给演员留下即兴发挥的空间。她认为,作为前辈、老师,编导,要尊重对方的身体和天赋。“虾嘎(舞者)他擅长哈尼族的打击,那就多用这方面的特长。和尚(舞者)是专业学校毕业的身上的技术各方面都很好,那就从这方面引导他。有些东西彩旗(舞者)能做到,我做不到,有些我能做到她却做不到。这就是芸芸众生里面存在的可能和不可能。”
她也鼓励下一代舞者自立门户,“我还鼓励和尚,他说他真爱舞蹈,我说你要真爱就坚持,坚持以后你会有自己的团队。你像林怀民,也是出师之后独立成章。他们的影响力、他们的思想,比他的老师更新、更大胆。”
(来源:时代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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