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霖
三十多年前,济南街头经常有推着小车走街串巷爆大米花的人。通常是下午四五点钟,不用出家门儿,只要听见马路上传来那熟悉的“砰”的巨响,就知道是爆大米花的人来了。我们这些孩子便坐不住了,央求妈妈要来一茶缸子大米,一个干净的大盆,还有一两毛钱的零钱,我和妹妹便高高兴兴地去宿舍门口排队爆大米花了。
等候的小朋友特别多,我们都将准备盛放大米花的大盆、大锅等器皿摆在那里排队,有时路边上能摆出一个由一二十个盆和大锅组成的长龙,场面相当壮观。每个器皿里面几乎都放着一茶缸子大米,很少有用玉米的。用大盆排好队后,我们便凑上前,围在爆米花炉子的周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爆大米花的老大爷,看他如何一丝不苟地爆大米花。
只见老大爷熟练地将一茶缸大米,加一勺糖精,倒进一个又黑又重的大肚子筒锅里,拧紧盖子,再把这个笨重的黑铁家伙放在一个小炉子的火上。然后左手拉着一个小风箱,右手握着锅前头的一个小把,开始不住摇啊摇。一会儿向左摇,一会儿向右摇,还不时地查看锅上面的一个压力表。任凭我们热切盼望,目光焦灼,老大爷仍然不紧不慢、全神贯注地摇着。
过了五六分钟,老大爷突然站了起来。经验告诉我们,大米花就要出锅了。我们这些胆小的小姑娘连忙捂住耳朵,快速躲到一边,远远地看着他把锅的一头放进一个笼子里,用一个铁棒用力一撬,顿时“轰”的一声震天响。就像变魔术一般,一茶缸又干又硬的大米神奇地变成了一大盆白白胖胖、香味扑鼻的大米花!
长大后才知道,那些又干又硬的大米,只有在经历了高压高温的历练,才能在离开锅的一瞬间,迅速胀大成蓬松的爆米花,并且迸发出它隐藏已久的浓郁、奇异的米香味儿。
随着夕阳西下,天色渐晚,一闪一闪的炉火将老大爷黑瘦多皱的脸庞映照得红彤彤的。他依然不慌不忙、旁若无人地摇啊摇,仿佛在修行一般。
等轮到我们时心情特别激动,终于在听到那“砰”的一声响后,看到属于自己的白花花、香喷喷、热乎乎的大米花啦,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端着满盆的大米花往回走的时候,也不忘让继续排队等候的小朋友们抓上一把先吃着,那种分享的快乐真是美好的记忆。
一进家,全家人都围上来,一人一把抓着大米花吃。刚刚出锅的大米花绝对是香甜可口、又酥又脆、入口即化、唇齿留香啊!年幼的妹妹,迫不及待地将整个脸埋在爆米花盆里舔着吃,粘了一脸一眉毛的大米花,把我们逗得哈哈大笑!小妹妹自己也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结果盆子里的爆米花被她吹得四处逃窜、满地开花。
记得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依然有来宿舍门口爆大米花的人,只是来的频率少了。那时候我一个特别要好的朋友非常喜欢吃爆大米花,有一次她向我抱怨:“都二十岁的人了,再也不好意思像小时候那样端着盆,站到马路边上,等着爆大米花吃了。可是真的太想念爆大米花的味道啦!”
过了不久,宿舍门口正好来了一个爆大米花的人。当时,我的小妹妹还在上小学,由她代劳帮我们爆了满满一大盆爆大米花。当我把一大袋子新爆的大米花送给我的那个好朋友时,至今我还记着她惊喜异常的表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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