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六郎坟”葬的并非杨六郎
2017年05月15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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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郢
  在泰山周边,分布着为数众多的杨家将遗迹,而泰山南麓、泰安城西的“六郎坟”古迹,古人皆将之作为宋代名将之墓加以凭吊。虽然乡邦文献记述言之凿凿,但宋史上“杨六郎”军事活动区域主要在山陕、河北境内,其墓真伪令后人疑惑不已。直到今年3月“在建小区挖出宋代古墓”,其出土的《姜规墓志》中的相关记录,终可揭开“六郎坟”之谜。
  “六郎坟”之名在明代就已经出现。明人陆采《览胜纪谈》卷一《杨六郎》条云:“泰山……下有杨六郎墓。”乾隆《泰安府志》卷四《古迹》云:“县西二十里一塚,俗传宋将杨六郎坟。”古代诗人亦多吟咏六郎坟之作。清代泰安知州纪迈宜《泰安进香词二十七首》之十八云:“转轮塔侧吊忠魂,锁钥当年寄北门。好是李陵台上月,重将移照六郎坟。”
  六郎坟在民国时墓冢封土尚完整,墓前有石人、石羊、石虎各二。据泰安籍作家吕曰生先生回忆:“那座疑冢在村之东头,一个大土丘,上面长满萋萋青草。坟前有翁仲二、石羊二。那石人峨冠博带,做微笑状。从石人石羊的雕刻风格及其受风雨剥蚀的程度来猜测,都是宋以后的作品。”
  虽然乡邦文献记述言之凿凿,且有封土、石仪存在,但此地距宋史上“杨六郎”军事活动区域(今山西、陕西、河北境)相距甚遥,故其墓真伪令后人疑惑。如乾隆程志隆修《泰安县志》卷九《冢墓》“六郎坟”考云:“按《宋史》:‘六郎名延朗……及卒,帝嗟悼之,遣中使护榇以归。’是六郎之柩来自河北,归葬太原。泰山与太原相去二千馀里,而曰坟在是焉,此理之不可解者。或曰:羊叔子为晋世族,此仕宦而行六者。然碑志弗存,均无稽矣。”一句“或曰”,将“杨六郎”易为“羊六郎”,以贴合历史上之泰山羊氏家庭,但羊族中并无号“羊六郎”者,且据今之考古发掘,羊氏家族墓皆在新泰境,蓄疑点未能得到合理解释。
  六郎坟至“文革”中被掘,据目击者称:墓室内已无棺,且无殉葬品,20世纪80年代地表尚存一石虎,今佚。据此六郎坟中确有葬者,并非虚设封土,但埋葬之人为谁,仍不得其解。
  今年3月,六郎坟村在小区建设施工时,在传说中之“六郎墓”西北不远处,掘出一座地下古墓,墓室内分置三堆人骨,并发现墓志一盒。志盖为小篆,题“宋故姜公将仕墓志铭”。志文为楷书,共37行,满行33字。根据志石所载,墓主为北宋人姜规。姜规(1058—1123),字子正,其父茂昌为奉符县(即今泰安)人。墓主姜规兼通经史诗文,旁及医道,然其举进士不中,即弃书卷为生计,后补官将仕郎(宋从九品散官)、守郓州助教。以宣和五年(1123)七月卒于家,得年六十六岁。此墓主生平之大略。
  《姜规墓志》中的相关记录,可揭开“六郎坟”之谜。根据墓志所记:姜规家族墓均在奉符县奉高乡,而姜规墓紧傍其父茂昌之墓。从出土现场看,规墓在所传六郎坟西北侧,相距不过五米,其间别无其他冢墓。六郎坟中置有石门,与今见姜规墓中建置相似,墓前设置石仪,也与姜茂昌所封武经大夫(武臣官阶之第三十二阶)身份相合。故可推知传说中之“杨六郎墓”,应为北宋姜茂昌墓。明代以后杨家将故事广泛传播,杨六郎之名家喻户晓,而姜茂昌墓碑残缺,渐湮其名,后人因其系衔为武职,姜、杨音近(宋以后流行平水韵,姜杨皆在“七阳”韵中),遂讹为杨六郎(延朗)墓。
  姜茂昌墓讹传为杨六郎墓,还与杨家将曾参加泰山封禅相关。明代嘉靖学者陆采《览胜纪谈》卷一《杨六郎》条云:“宋真宗封泰山,武臣杨六郎者,见一红裳女子,自灵岩山洞中出……今其山下有杨六郎墓。”此记“杨六郎”曾作为扈从“武臣”参加宋真宗封禅大典,如摒弃所述之神异情节,或有可信之处。真宗封禅波及甚广,各支部队为此征调频繁,征召“杨六郎”委以“守土巡检”之职掌,在情理之中。又据《宋会要辑稿》记载,宋真宗此行取道今东平与肥城,再岱岳区西境至奉符城,“六郎坟”为其必经之地,杨延朗从封时或曾警跸驻防于附近。后人为纪怀延郎,遂将姜墓传为杨墓,遂有“六郎坟”名称,颇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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