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
2017年05月24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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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璐璐

  那时的我很小很小,小到醒来没有人在就会哭鼻子,小到除了撒娇使坏,什么都不会。爸妈工作很忙,把我送到乡下的爷爷奶奶家里,那时候,跟他们最亲。
  记得我在爷爷黝黑的脊背上画画,嘴巴里唱着模糊不清的歌谣,爷爷夸着我,不一会儿就打着呼噜睡过去了。
  奶奶去山里干活会用单轮小推车推着我,去村口买菜会背着我,我是一条小跟屁虫,她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从此奶奶的背就再也没有直起来过。
  记得院子里的大白兔,山上的酸枣,后腿儿带刺的大蚂蚱,路边的菜园,村口河边分叉的树,村外蓝色的大海。而这所有的风景,都有爷爷奶奶陪伴我的痕迹。
  那时候知道讨他们开心的方法就是早早学会写字画画,对他们说:长大了我要带你们去北京,看天安门!他们的脸上永远挂着微笑,因为,我是他们的骄傲。
  直到有一天,我要被送去幼儿园了。爸妈接我离开,我在摩托车后座一次次对爷爷奶奶说再见,他们就在后面一直送一直送。我开始大声哭泣,他们也终于追不上车子,停下来开始掉眼泪。
  我走出了那个小村庄,回到了属于父母属于我的城市,我习惯了城市,淡忘了那个给我零碎记忆的村子,也慢慢走出了和爷爷奶奶相依为命的年代。
  后来,我上小学,中学,大学。爷爷奶奶的皱纹越来越深,头发也越来越白,终于找不到一根黑发,他们变得越来越矮,其实是我一直在长高。
  爷爷的耳朵聋了,嘴巴也开始不听使唤,话一遍遍重复也表达不清,奶奶更加唠叨,絮絮叨叨地坐不住,他们的腿脚都不方便了,走不了太远的路。
  他们是真的老了。
  老村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样子,泥土路变成了水泥路,踏不出脚印。菜园子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高楼林立和默认的停车场。因为海水倒灌,村口河里的鱼儿在一夜之间全部死掉,村外的大海修成了公园,再也没有了妇女大部队在下午三点钟去赶海的繁盛景象。
  随着老村的变化,我儿时的记忆也跟着不断丢失,而爷爷奶奶却留在了老地方,记忆里不曾丢失的是,他们站在老村的街口对我微笑,朝我挥着手。
  如今的我已近而立之年,开始变得更加恋旧,喜欢寻找旧时记忆,每次去爷爷奶奶家里,总会爬上平台四处张望,远处的风景已经变了模样,唯有眼前爷爷奶奶家的老房子还是原来的样子,炊烟袅袅升起的时候,恍惚中我会有种错觉,一切都没有变过。
  听说村子要拆迁了,所有人都在等着住进楼房里。而我却自私地希望,村子永远等不到拆迁,这样,承载了我童年的老村,就能够和记忆一起,永远留在脑袋里,只要一闭上眼,我便能一下子回到过去,
  那时的爷爷奶奶还有黑发,他们在村外干活,我就坐在分叉的树上唱歌,知了也跟着扯着嗓子叫,不知不觉我就睡着了。
  那时时间过得很慢很慢、慢到以为可以永远、好像很孤独,却无忧无虑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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