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润奇
说起姥姥和姥爷的婚姻,我一直都觉得奇怪。想当年,姥姥是个资本家的大小姐,姥姥的爸爸开纺织厂,娶过3房媳妇,光在县西巷就有六进的院子,院子里还有泉水井,各种各样的花卉随季节绽放,姥姥的兄弟姐妹都被送到学校学习,这在她那个年代是不多见的。
而姥爷幼年随父辈从滕州老家逃荒到了济南,在县东巷落了脚,姥爷的爸爸是个脚夫,靠给人送货送水过活,后来他和我姥爷的大哥同时得了病,但是家里没有足够的钱看病,为了救孩子他40多岁就去世了。
就是因为一个住在县西巷,一个住在县东巷,姥爷和姥姥一起进入了县学街小学,一起考入济南一中,又一起就读山东师范大学。毕业时,响应国家“到边疆去,到农村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的号召,他们一起到了还很贫穷落后的莱芜农村当老师。
到了农村,姥姥“资产阶级小姐”的做派一时间还改不过来,夏天穿着漂亮的花裙子,没事就拉拉手风琴。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一个大姑娘,竟然到河里去游泳,而且还穿着那么短的衣服。很快,“文革”到来,各种风言风语扑面而来。我的姥姥想不通为什么这么正常的事被人说得如此不堪。她变了,试着像村里人一样穿戴,下了课就躲在宿舍里,变得郁郁寡欢的姥姥引起了姥爷的注意。
根正苗红的姥爷,年轻英俊的姥爷,有着无穷力气的姥爷,在姥姥陷入被动之前,就得到了村民们无限好评。日渐憔悴的姥姥引发了姥爷的怜香惜玉之心,姥爷勇敢地充当起了护花使者。姥爷在篮球场上的飒爽英姿,偶尔展示的男高音,特别是他在别人对姥姥说三道四时挺身而出,逐渐吸引了姥姥的眼光。慢慢地,两个人越走越近,在远离亲人的地方扎下了根。
半个世纪过去了,曾经的青年才俊已是耄耋之年。我依旧记得当姥姥安装心脏起搏器时,从来不下厨房的姥爷为给姥姥加营养,在高压锅里煮鸡蛋而导致大爆炸；而姥姥,在姥爷安装心脏支架的时候,两天两夜没合眼,紧盯着她的老伴。当然,当一切病症过去,两个人的嘴仗,也成了每天必不可少的科目。
现在,姥姥姥爷都是80岁的老人了,风雨同舟了一辈子,现在的一个眼神、一个表情,都有着别人无法理解的默契。我期盼着他们沁入骨髓的爱情和亲情,一直走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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