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虫趣
2018年08月27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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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允山
  接连两拨台风,“摩羯”前脚走,“温比亚”紧跟着,随之而来的暴雨狂风,把肆虐了一个多月的高温酷暑给吹到爪哇国里去了。傍晚到楼下遛弯儿,路边树丛里传来一阵赛过一阵的蛐蛐儿的叫声,刺挠得人心里痒痒的,几番停下脚步细细聆听,分辨着蛐蛐儿的大小及成色——要是再年轻几十岁,我早就钻进树丛逮蛐蛐儿去了。
  儿时没有如今这么多让人着迷的玩具,所有的童趣都在大自然中。尤其是夏秋季节,遍地的虫儿就是孩子们的玩具,整天“吱吱”鼓噪的“蛸雀儿”,不经意间就扑棱棱地从树上掉到你跟前,随手捉了。又黑又亮的躯壳似墨玉雕就,两个眼睛就像小丫头梳的一对抓鬏,一对纱翅儿洁白通透,脉络清晰。攥在手里使劲捏一下它的肩部,“吱吱吱”它就叫了起来,把玩够了,回家把它放在墙上,它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你再去拿它。
  在小院里还时不常地捉到我们叫做“铜壳郎”的飞虫,它的硬壳呈褐色,身上遍布斑斑铜点,飞起来两只小翅膀很有劲儿。捉了它来,找一根秫秸皮儿插进它肩颈间的凹槽里,借着秫秸皮儿的弹性晃动几下,这小生灵就以为要飞了,于是卖力扇动着翅膀,随着嗡嗡嗡的响声,腮边有一股似有似无的风儿吹过,那是“铜壳郎”翅膀扇出的风,孩子们拿它当了自动风扇。
  倘若有点时间,尤其暑假里,孩子们就到千佛山、大佛头一带去捉蝈蝈(济南人叫“乖子”)要是有幸捉到几只湛青碧绿声音洪亮的蝈蝈,那得像宝贝似的养着。当然蝈蝈笼都是自己做的,将秫秸秆儿剥了皮,雪白的穰儿做立柱横梁,坚硬的皮劈成一条条的做栅栏,做出的蝈蝈笼子方方正正的,就像古时候关押囚犯的囚笼似的,只不过囚禁的是爱不释手的秋虫儿,给它一朵南瓜花,或者丝瓜花,吃恣儿了,它就给你唱上半天。只不过这蝈蝈警觉性强,飞得快,不大好逮。即便逮不着也不虚此行,一下午什么蚂蚱、烧马甲、蜻蜓之类的飞虫能捉好几十只,一股脑地装到书包里,拿回来给家养的小鸡们开荤。
  当然,要说童年虫趣,最快乐的还是逮蛐蛐儿。要想逮着好蛐蛐儿,你就得往城南的山里去,像平顶山、大佛头、黄石崖、千佛山,这些地方蛐蛐多,勇猛好斗,叫声洪亮。当年出南门桥,过朝山街就进入了农田,沿田间小道走不多远就是南郊那一大片苹果林,穿过果园,一路向东,远远地看到佛慧山上那矗立在峭壁间的石砌佛窟。及至进入山谷,一边是山高林深,一边是峡谷幽幽,路边野草丛中,随处可见粉色、紫色的喇叭花,艳艳地开放着;酸枣树上缀满了红的、绿的、半红半绿的小灯笼;还有那石缝中顽强绽放着的金黄金黄的野菊花,漫山遍野的五彩斑斓。顾不得欣赏漫山美景,在山下的乱石丛中,屏息聆听蛐蛐的叫声:叫声清脆悦耳、铮铮作响的必定是个好虫儿,叫声沉闷,混浊不爽的虫儿连理都不理。碰上那空长了大个头的“油葫芦”,三根杈的“母子”,还有“尖嘴巴子”“棺材头”,一概放它们一条生路。逮蛐蛐得有耐心,当慢慢掀开石头发现一个好蛐蛐,得屏住气息小心翼翼地用双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将它括住,然后根据手感过到右手里,左手取一个纸包将蛐蛐装进去,折上口插到捅条上就OK了。碰上藏在洞里的蛐蛐,还要用草棒捋出一根蛐蛐胡儿,洞口用蛐蛐罩捂上,将蛐蛐胡儿探进洞里逗引蛐蛐,待它受惊逃出洞口正好落入蛐蛐罩里,它只好就擒。
  逮回来的蛐蛐儿得好生地伺候着,一只只过到罐儿里。那蛐蛐罐儿什么样的都有,讲究点的有瓦罐儿、陶罐儿,都是专门养蛐蛐儿用的,不讲究的就用家里破了口的、掉了把的茶碗,弄点黄泥垫底,有的还给蛐蛐儿造一个小小的洞,再给蛐蛐罐儿配上个严实的盖子,就万事大吉了。至于吃的也简单得很,弄上两粒毛豆就管它几天的口粮。最热闹的还是相互间的斗蛐蛐儿。一条小街,按年龄大小分好几拨斗蛐蛐的,两虫相斗,看客众多,有时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中还不时传出叫好声。一番争斗,一场厮杀,得胜者洋洋得意,捧着蛐蛐罐儿扬长而去;失利者神情沮丧,望着人家远去的背影,还忘不了撂下一句话:“过几天等我逮个厉害的再来和你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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