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良
这次游鲍山,起因是缘于一则典故。那还是在游金门时,题刻在太武山上的“勿忘在莒”四个大字引起了我的兴趣。这则典故出自《吕氏春秋·直谏》,发生在齐国,没想到两千多年以后,却被蒋介石引用在了几千公里以外的金门岛,用以鼓舞斗志。齐国故都就是现在的临淄,当时,典故里的主人公鲍叔牙在临淄“公干”,“食邑”却分封在现在的济南东郊王舍人镇一带,至今这里还有以其食邑鲍城命名的鲍山。当时我人还在金门,就想,鲍山距我居住的小区不远,回去一定去鲍山游览一番。
我们在鲍山南边的山脚下上山。这里立有一座两层高的牌楼,宽、高各十多米、长数十米。沿广场北侧十九层台上行,只见牌楼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气势巍峨。一层正中悬挂匾额,上书“鲍山胜境”四个烫金大字,字法颇具秦汉风骨。明朝嘉靖年间,文坛“后七子”领袖、济南人李攀龙辞官归乡,因仰慕鲍叔牙的高尚品德,便在鲍山脚下筑楼隐居,楼名取“白雪”,意寓“阳春白雪”之意,表明不同流俗、追求高远的心境。时人称白雪楼为“鲍山白雪”,与“锦屏曜日”“玉鼎翻云”“明湖泛月”等同为历下十六景。星移斗转,白雪楼已杳无踪迹。
从这里上山,抬头仰望,满山绿荫,郁郁葱葱。沿林中小路上行,路两边全是茂密的柏树、松树,黄栌、黄荆,还有一些不知名的灌木野花。高大的柏树、松树树干笔直挺拔,树荫下的黄栌、黄荆枝条虬曲龙盘。整条小路在树木的遮阴下看不到多少阳光,苔滑路湿。而树林里不时传出的一两声鸟鸣,则更显得林深径幽。清朝道光历城诗人李僩来这里游览,作《游鲍山》一诗,诗云:“深林藏白日,群嶂缩青天。夺路泉争捷,行空鸟让先。”大概描写的就是现在我们看到的这种情景。
一路上没看到“夺路泉争捷”,但走到半山腰,却有一面积不大的湖泊。湖泊四周树木环绕,湖水中衬映着蓝天白云。湖畔没有游人,只有几只苍鹭站立在湖中,或觅食或嬉戏。我们没有近距离打扰,只是拿出相机拍摄了几张照片,然后就站在远处,看这些白色的精灵玩耍嬉戏。
这是一处人工湖,入口处标牌上写“同心湖”三字,应是取“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之意。当年,鲍叔牙与管仲合伙做生意,分红时,管仲总是多拿一些。对此,鲍叔牙家人忿忿不平。鲍叔牙却不在意,常对家人说:管仲家穷,又有老母侍奉,多分一点是应该的,这也是我有意为之。这便是典故“管鲍分金”的来历,它出自《史记·管晏列传》。从这典故,我们看到了鲍叔牙的高尚人格；从这湖名,我们看到了今人对鲍叔牙高尚人格的赞美。
继续往上走,山路愈加陡峭,不多时便都气喘吁吁,我们想找一平坦处歇息。抬头上望,不远处有一山亭,我们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来到山亭,山风送爽,凉意习习。目光远近游览一番后,便落在了亭子上方“荐贤亭”三个大字上。“荐贤”是指鲍叔牙举荐管仲出任齐国丞相一事。当时,齐襄公乱政,鲍叔牙随公子白逃奔莒国,管仲则随公子纠逃奔鲁国。齐襄公被杀,公子纠和公子白争夺君位,公子白得胜即位。公子白即齐桓公,齐桓公囚禁欲杀帮公子纠和自己争夺权位的管仲。力挺齐桓公的鲍叔牙深知管仲的治国之能,不顾众臣反对,竭力举荐管仲替代自己出任丞相之职,自己则甘居管仲之下。齐国在管仲的治理下,“九合诸侯,一匡天下”,进而成为春秋五霸之首。鲍叔牙的一个荐贤之举,成就了君王,成就了国家,成就了朋友,也成就了自己。我刚讲完这个故事,同行的朋友随口说出:这就是成语“管鲍之交”啊!
来到山顶,远眺西北方向的鹊山、华山,不觉随口咏出曾巩《登华不注望鲍山》诗:“云中一点鲍山青,东望能令两眼明。若道人心似矛戢,山中哪得叔牙城?”我想,且不说曾巩写此诗时的心境如何,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鲍叔牙无畏的担当,宽广的胸怀,高尚的人格,诗人将其视为自己的前行明灯,所以当诗人站到华不注山的最高点时,刚看到那“云中一点鲍山青”,便不由得感叹“东望能令两眼明”。
清人郝植恭把鲍山归为“齐烟九点”之列(见清郝植恭《游匡山记》)。在“九点”诸多山峰中,论险峻,鲍山不及华山；论陡峭,鲍山不及鹊山；论玲珑,鲍山不及粟山；论秀美,鲍山不及匡山。但若论人文,论典故,鲍山绝不在诸山之下。“山不在高,有仙则名。”鲍山不高,也无仙,但有一个人。鲍叔牙以其高尚的人格魅力昭示后人,这也使得小小的鲍山名声绝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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