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聿鑫
中学时代,语文课本上有一篇叶圣陶先生的《多收了三五斗》,写20世纪30年代旧中国江南一群农民忍痛亏本粜米,在丰年反而遭到比往年更悲惨的厄运,描写生动细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后来又读了叶圣陶先生的《倪焕之》,它展现了辛亥革命到“五卅”期间的广阔生活画面。我对叶圣陶先生的高尚品格、刻苦自学精神、创作成就非常崇敬。
1955年1月,我给叶圣陶先生写了一封信,向他请教学习写作积累词汇和语言通俗化问题。不久接到他的回信。这封信已逾60年,至今我还保存着。现在抄录于下。
重生同志:
来信诵悉。我杂事较多,不能详细作答,只能简单说几句,请原谅。
积累词汇,要联系实际。不要只看做语言里的一些单位,书面上的几个字。要知道所有的词,都是与实际事物关联的。认识每一个词,亦即理解实际事物。能够如此,新学一个词即扩大了一些知识理解,那就永远忘不了。
说话写文章要求清楚明白,不一定为了通俗。深奥的道理也可以清楚明白地说出来,只要你真明白了那个道理。自己明白得不透彻,胡乱找些不甚了了的词来说,那是对人对己都没有什么好处的事情。
你不妨悬这样的目标,说话写文章力求正确干净。要从你所说的事物和道理着想,该怎么说才说得又正确又干净。
敬礼。
叶圣陶
(一九五五年)一月二十二日
重生,是我临时用的名字。
在中学里上语文课学习词汇,老师把词语解释在黑板上写出来,学生记在笔记本上,课后看一看,就算完。叶老告诉我:“积累词汇,要联系实际”,我豁然开朗。以后我学习词汇,就和实际联系,反复思考,这样印象深了,也就记牢了。
我提出语言通俗化问题,是因上中学时,社会上很流行赵树理的作品,他的《李有才板话》《小二黑结婚》家喻户晓。他的语言泥土气息浓厚,通俗亲切,我很喜欢。叶老教导我:“说话写文章要求清楚明白,不一定为了通俗。”以后我写文章就注意“清楚明白”,“正确干净”。有时写不出来,有时写出来词不达意,是事情还没有想透彻。就多想,把事情想透彻了,写出来语言就清楚明白正确干净了。当然这需要反复思考修改,长时间不懈练习,才能达到。
叶老这封短信,对当前的中小学语文教学,仍然具有重要指导意义。希望中小学语文老师,把叶老的“积累词汇,要联系实际”,说话写文章的要求是“清楚明白、正确干净”的教导贯彻到教学中,长时间实践,一定会收到良好教学效果。
(本文作者为山东大学文史哲研究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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