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样子
2014年05月24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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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新英(医生)
大诗人徐志摩对他生命中的女人,真是冰火两重天。他欣赏的,不管是未婚的,如少年林徽因,还是有夫之妇,如陆小曼、凌叔华之流,大多是“优雅善良,总是苦自己而不肯伤害别人”(林徽因语)；不欣赏的,则是狠了又狠,冷酷绝情。而不幸的那一个,世人皆知,是他的原配夫人张幼仪。
每次我读《小脚与西服》,读到徐志摩让张幼仪去堕胎的那一节,总是凉如刺骨,不寒而栗。实在想象不出一个21岁的旧式女子,一个人在初到的异国他乡,医疗条件不良的年代,怀着孕,被丈夫无情地逼着去打胎,是怎样一种无助的情景。因此,老实而无奈的女子胆怯地问:“我听说有人因为打胎死掉的。”换来丈夫死活不顾甚至巴不得早死的一句:“还有人因为坐火车死掉的呢,难道你看到人家不坐火车了吗?”之后丈夫干脆不告而别,十几天玩失踪,扔下怀孕且语言不通的妻子,一个人自生自灭。那时候的绝境,谁人又如何能应付得下去?
走投无路的女子向家人求援,在哥哥的帮助下逃到柏林,刚生下孩子,又被丈夫追来迫不及待要求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不签,在那个男人的眼里永远被瞧不起；签了,虽心痛欲死,可是转过身去,便没有人看见,或者,是没有人注意。
伤痛令人清醒,遗弃让她成长。传说中凤凰涅槃,死一次,再活过来,就是重生。张幼仪有了离婚、丧子这两次生不如死的经历,没有痛死,活过来,果然挺直了腰杆。她终于成长为自强自立的新女性,铿锵玫瑰,一朝绽放,总有属于自己的精彩。依旧是沉默寡言,坚毅认真,却令那有目无珠的丈夫承认“是一个有志气有胆量的女子,现在什么都不怕”。
勤奋严谨的女子总是不容易令男人生出怜爱之心吧?她成功了,一个学幼儿教育的女生,成了教德语的大学教师,又转变为叱诧上海的银行家,他终于尊重她,却离她越来越远。他一生喜欢的,都不过是有文才却虚荣任性的妖娆女子。她现实,不活泼,又不自我,便不可爱。他死后,因为他的遗物,他爱的女人们闹得不可开交,撕开世人以为高贵纯洁的面纱,露出虚伪甚至自私的弱点,一个个处心积虑,远甚于她的精明。他的在天之灵看见,是否明白,那些文采飞扬的女子,令人敬佩的,不过是她们的才华,而不是她们的人品。只有她,远离是非,努力地工作,挣钱养家,养着他的儿子、他的父亲,还有他的后妻。她并无责任,却勇于承担。她替他做着本应他做的事情,他看见,是否会汗颜?
《小脚与西服》,因为依据的是张幼仪口述,多少会有些主观的成分。抛开林徽因如何、陆小曼如何,不去评价,我们看到的张幼仪,仍然是一个教养良好、自强自立却又谦逊的女性形象。
张幼仪另一个令人敬重的地方是注重对孩子的教育。看到多年后阿欢评价他的父亲“他也是命苦”,回复母亲改嫁的信情真意切:“综母生平,殊少欢愉,母职已尽,母心宜慰,谁慰母氏?谁伴母氏?母如得人,儿请父事。”这样的体贴与理解,反映出的良好教养当然与他母亲的言传身教有关。我们常说“看人看其子”,若不是张幼仪的严谨教育,阿欢身上怎会一点看不到徐志摩不管不顾的行事?教子如此,晚年得靠。多少年轻人看到这里才知晓,平凡原来是福。
时代不同,对于女人的要求和评价标准也不一样。但在我看来,无论时代怎样变,一个优秀女人的品质还是基本相同的,比如善良,比如自立,比如宽容,比如上进。张幼仪这一生,就是女人尤其是新女性的榜样,温婉而自立,传统而大气。而这,也是我们这些尘世间平凡女子,想要成长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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