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6月7日19点21分,淄博火车站,一个身着黑色T恤的中年男子走下来,表情凝重。30岁时,他带着40万公款潜逃,如今再次踏上家乡的土地,已是整整二十年后。
邢善学,原中国石化第十建设公司驻石家庄石化工程施工部会计,中央追逃办“天网”行动追捕对象之一。
6月2日,记者从山东省检察院获悉,截至2017年4月,全省检察机关共抓获、劝返在逃职务犯罪嫌疑人197人,其中境内185人、境外12人,追捕逃犯总人数及办理“百名红通人员”等重点案件数连续两年位居全国检察机关前列。
本报记者 马云云 陈玮
通讯员 李明
携40万公款南下
大部分赃款宾馆被偷
事情要追溯到1996年。
当年的邢善学正好30岁。5月9日,他填写了提取单位工资40万元的支票,来到石家庄一工商银行提款,提走了40万元现金。这些钱没有被发工资,而是被他带到机场,携至广州,抛下父母、妻儿,开启了长达20年的潜逃之路。
邢善学介绍,当时之所以动了这个念头,是因为和一名经理有矛盾,受不了这口气,“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一气之下做了这个决定。
在当时,40万元是一笔巨款,淄博市张店区检察院反贪局检察官陈建峰是本案的承办人。他说,当时邢善学将支行的钱全部提空,“100元面额的提光了,为了凑足40万,就提10元、5元面额的人民币”。
邢善学准备了一个密码箱,但放不下这么多现金,只能另外又带了个包,放进去七八万元。不敢去银行存钱,他只能把现金随身带着。但据他事后供述,这些钱他大部分都没来得及花,就稀里糊涂地消失了。
飞机在广州降落,他找了个宾馆住了下来。外出吃饭带密码箱不方便,他把箱子放在宾馆,带着还有七八万元钱的包出了门。
回来后发现,房间的门窗都没有损坏,但密码箱没了。他不敢报案,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携款潜逃8天后,当年5月17日,淄博市人民检察院以涉嫌贪污罪对其立案侦查,并对其进行网上追逃。
殴打女友进派出所
指纹血液信息入了库
从此,邢善学过上了“躲猫猫”式的生活。他深居简出,避开一切公共场所,从来不去需要使用身份证的地方,不去医院,不坐火车,即便后来做买卖,也只坐长途汽车。这给追逃带来了很大难度。
这样的生活也使邢善学跟不上时代的脚步。“后来我们给他做身体检查,很多设备他不知道怎么用。”陈建峰回忆。
广州、温州、汉中……二十年间,邢善学辗转数地,为了生存做过许多生意,开过洗脚房、卖过衣服。在南方打工时,他结识了周美玲,两人同居,还生了一个儿子。最终,他跟随周回到她的家乡重庆。
2015年3月,中央追逃办部署启动“天网”行动中,他被列为“天网”行动追捕对象之一。在其家乡,淄博市检察院成立了以反贪局长为组长,一名副局长、两名侦查员为责任人的追逃小组。
转机源于邢善学与周美玲的一次纠纷。2015年12月17日,两人发生矛盾,邢善学酒后殴打了周美玲,周报案,民警出警,石坪桥派出所采集了邢善学的指纹和血液,并上传到公安信息库。经过大数据比对,终于锁定邢善学身在重庆,追逃有了目标。
39小时蹲守
终于等来“山东大汉”
比对出结果后,淄博市检察院组织专案组于2016年6月4日赴重庆进行抓捕。赶到重庆后,找到处理此次纠纷的民警王小平,掌握了邢善学办理暂住证的信息。侦查人员迅速赶到其暂住地,但开门的是两名随丈夫来打工的女性。房东表示,邢善学已经从这里搬走,线索一度中断。
侦查人员再次返回当地派出所,决定从周美玲身上寻找突破口。“查询发现,当地有几十个叫‘周美玲’的人,只能结合年龄、办案民警记住的样貌特征排除,最终锁定了周美玲及其住址”。
侦查人员随即在周美玲的住处进行布控和蹲守。39个小时后,6月6日,终于发现一与邢善学十分相似的人进入住处。“我们只有他20年前的照片,也很模糊,很难一下确定是否其本人,但邢善学有个特点,就是比较魁梧,典型的山东大汉。”
侦查人员决定先试探。周美玲家的门开着,陈建峰和张店区检察院法警王涛先进去问:“你是淄博的吧?”“是。”对方回答。“那咱是老乡哩,你叫邢善学吗?”对方又回答:“是。”时机到,随行的专案组其他人员冲进屋内,将邢善学抓获。
事后得知,邢善学和周美玲的关系已经破裂,不在一起居住。进了一次派出所后,他早已高度警觉,想再次逃跑,但因为他们的儿子很优秀,三年前以高分考进当地的重点中学,“一直没舍得跑”,被抓的第二天儿子就将参加高考,他就是来与周美玲商量如何接送的。
和法警“拷”在一起
20年后重回故土
邢善学最终没能接送儿子参加高考。当晚,他们住在火车站附近,为防止发生意外,专案组成员一夜没有合眼。第二天一早,他们登上了重庆开往淄博的列车。因为怕发生意外,手铐一边拷着他,一边拷在王涛手上,寸步不离。
“我们制定了预案,如果人在车站跑了怎么办、在车上跑了怎么办、在车站闹事怎么办。”好在邢善学已经想通,一切顺利。
6月7日晚8点左右,列车抵达淄博,邢善学终于再次踏上故土,此时的他,已经从一个年轻小伙变成一个沧桑的中年人。“我对不起父母。”提到当时逃跑的决定,他说。
“邢善学在其公司石家庄石化工程施工部干会计期间,既是会计又是出纳,这种双重身份,使得对资金使用缺乏监督,这是管理上的一大漏洞,应引起警示。”办案检察官说,整个案子办下来,对邢善学还感到一丝惋惜,“如果当年不是因为一时糊涂,如今在事业上应该有不错的发展。”
2016年9月26日,淄博市张店区法院作出判决,被告人邢善学身为国有企业中从事公务的人员,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侵吞公共财物,数额巨大,其行为构成贪污罪,判处有期徒刑四年,并处罚金人民币20万元,同时追缴违法所得40万元上缴国库。
(周美玲系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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