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一部连续10年跟踪“00后”孩子成长的纪录片《00后》引发关注,该片围绕个性与制度、应试与素质、留守与留学、青春期与亲子关系、独生子女与二胎政策等话题连接每个家庭:一批上同一所幼儿园的00后,在不同节点“分道扬镳”:有的进入公立小学,希望在体制内的中考占好“坑位”；有的进入国际学校,学口语学橄榄球准备留学申请……北师大教授张同道作为该片总导演认为,在00后的成长过程中,选择什么样的教育是一个核心问题。“在放养天性和规范约束的二元对立中,其实孩子并非只有两种模式,但是像星斗一样各自独立,熠熠生辉。”
“60分妈妈”,做起来好难
《00后》的小主人公都来自北京一所园长叫“大李”的幼儿园,家长把孩子送进这所名字来源于《窗边的小豆豆》的“芭学园”,其教育理念已可见一斑。
教育的个性化,为这代人提供了新的成长契机。《00后》执行总导演喻溟说:“00后的父母多为我这样的70后,他们曾接受应试教育、搏击过高考,如今成为社会的中坚力量。对于子女的成长,他们挣扎在素质教育的理想和应试教育的体制之间。”
这种挣扎,体现在父母身上,就是一种焦虑,一种如影随形的焦虑。
在《爱的方程式》一集中,12岁的锡坤即将小学毕业,为了更好地陪伴锡坤,母亲很早便辞职在家。锡坤一直痴迷于科学实验自得其乐,母亲一方面为他在家中成立“锡坤工作室”,鼓励他“随意”做各种实验,包括玩火；另一方面,在小升初的关键期,妈妈又带他参加科技特长生考试,在考场外安慰紧张的孩子时,她说:“锡坤别怕,咱尽人事,听天命。”看得出,这位母亲在执手与放手之间挣扎:“我们有一句话叫‘60分妈妈’,就是你不要做得太完美,可我想做到70分、80分甚至完美妈妈,这就出事儿了,我操心太多了……”
如果说00后的成长有什么问题,总导演张同道认为在很大程度上,问题出在家长,“整个中国社会都没有摆脱教育的焦虑”。
于是,在纪录片中,你能看到在辅导孩子奥数时不耐烦的“虎爸”,你能看到中考前反复唠叨的更年期老妈……正如日前一位上海退休教授的长文《牛蛙之殇》所折射的那样,眼界更开阔的父母们,预想到将来无数与自己孩子竞争的人才,怎能不寝食难安,怎能不拼抢优质教育资源。可这批00后不是机器,他会疲倦,会厌烦,会反抗,当结果不如预期,家长们的挫败和焦虑就开始飙升。
《00后》同样没有“放过”二孩家庭。《时光若倒流》一集的主人公谈雨萌,曾经是家里的小公主,两年前妹妹的到来,改变了三口之家的平衡。已是初中生的萌萌放学回家,最爱做的是戴上耳机躲在自己的房间里。这个爱玩直播、爱跳街舞的女孩坦言:“妹妹?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一家四口在游轮上,同行的朋友委婉地批评萌萌妈妈:“总看到你两口抱着老二,感觉只有你们一家三口,老大根本不是你家的。”
“第一次当父母,那时的我们年轻,看到孩子身上的总是不足”,谈雨萌的妈妈在分析为何养育老大“焦虑更多”时,发现人是会变的:对第二个孩子明显宽容了许多,会更顺应孩子的本性。当青春期遇上二孩,家庭面临着新的挑战。若时光能够倒流,父母对于曾是独女的萌萌的教育,又会如何选择?
00后的成长,未来的寓言
中考临近,梁昊天正紧张备考,刘嘉阳则颇为悠闲地申请留学。十年前他们上的是同一所幼儿园,梁昊天内向敏感,难以融入集体,刘嘉阳却一呼百应,永远是焦点人物。小学时代,两个男孩又上了同一所国际学校。但在小升初的节点,梁昊天回归传统应试教育,刘嘉阳则决定留学美国,转而又根据自己的想法选择了日本……
在《成长单行道》一集中,梁昊天的父亲表现得既“保守”又“冒进”。在选择中考这条路时,他坦言孩子可能在国内待着,“留学这类体制外的选择,会冒更大风险”,可中考一结束,他又带着儿子开启了二十多天的川藏线自行车骑行之旅。
编导武亮宇说,“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有千千万万个选择。然而成长的机会只有一次。对于这种精神负担,孩子们并不自知,唯独他们的父母清楚并且必须明晰孩子要做什么。”
“我们本来以为孩子是泥巴,我们怎么捏孩子就是什么样,很长时间我们都过于强调教育的作用。”跟拍10年之后,张同道作为局外人,看这些孩子看得格外清楚,尽管小时候非常强硬地使用教育措施,对孩子压制得较多,“他们在父母的强力下被迫改变,当他一强大后,又回去了,而且时间证明父母强加给孩子的东西未必好。”《朋友这件事》一集中,初一就选修了橄榄球的乐乐在选择国外目标学校时,明确告诉父母他会选择“小”学校:我想成为校橄榄球队第一个中国学生,我想受到更多的关注,我想接触学校里的大多数同学。
有人批评,《00后》只关注了大城市中等收入家庭的孩子。知乎上就有网友直言:这个时代的孩子是幸运的,因为信息时代减小了教育之间的差距。但精英家庭的孩子,有鱼又有渔,他们可以在课余,用合适的方法尽情捕捞知识大海中的精髓；而那些普通家庭甚至贫困家庭的孩子,学校教育就已经落后很多了,网络恐怕只会进一步加大这个差距,因为他们既没有鱼,也不懂渔。
片方承认,社会发展不平衡会造成孩子的不同,大城市的孩子和世界交流的机会更多；但孩子在成长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很多与家里有没有钱没关系。城乡有差距,贫富有差距,在孩子成长的问题上,在父母与孩子的关系上,在自由教育还是传统教育的选择上,核心差距绝对不是钱,而是理念与执行力。即便是同样一个阶层的人,他们有不同的性格,发展也会是不一样的。
“这个片子不是百科全书,就从这个十年的变化中去看成长,看我们的教育能不能从中受到启发,能否让家庭更和谐,让孩子在成长中更能发挥自己的潜力,养成自我人格。”片方主创人员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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