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桂花香
2017年10月19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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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邹兰颂
  清秋雨水过后,不知谁家的桂花开了,散发着一股清甜湿润的气息。桂子沉甸甸地缀满枝头,有好些已在风雨中委地,湿漉漉地扑在水门汀上,金沙铺地,恍若极乐世界。在馥郁的花香中,在朦胧的月光下,我仿佛回到了外婆家。
  外婆的家是安和桥边一座小小的院落,临着桥下清清的溪水,简直世外桃源一般。上小学前,每年秋天我都要到外婆家住一段日子,那是比过年还令人兴奋的事。一来是外婆会做许多好吃的,二来是因为那只叫大白的猫咪。
  外公去世后,外婆便在院子里种了一小块地,忙时耕种,闲时则抱着大白坐在家门口的桂花树下,看着过往行人。我若在外婆家,必到处找吃的,然后和大白闹个不停,这种安逸就被打破了。
  大白通体雪白,唯有尾巴是黑色的。第一次见到大白时,它正十分傲气地在屋顶上踱步,可这副姿态与它圆滚滚的体形不大相称,令我忍俊不禁。它一见我笑,就轻巧地从屋上跳下,冲我龇牙咧嘴地喵几声,然后昂首挺胸地去觅食。我喂它吃了小炸鱼,它就和我熟起来。每天早晨七点钟,它准时到床上踩我,把我弄醒之后还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吃饱喝足后,它会在院子里寻一处光线充足、温度适宜的地方,眯起它碧绿的圆眼睛,整个缩成一个雪球,打盹。每当夕阳西下的时候,它便跑到门口的桂花树下,冲着波光粼粼的小河摇尾巴。
  外婆最擅长做糖桂花。家门口有一株金桂,是外公生前亲手栽种的。每到中秋,如金粟般的桂子累满枝头,香飘十里,常有人循香而来。天蒙蒙亮的时候,外婆用筷子从枝头选择初放的桂子,带着清晨的露水,一齐用玻璃瓶收集起来。之后便要去除杂质了。外婆戴着大大的老花镜,微眯着眼睛,在竹筐里筛选,挑出黄澄澄、金灿灿、花瓣饱满的桂花,去梗去蒂。
  我往往会等不及,嘴嘟囔着:“怎么还没弄完啊?”外婆会摸摸我的头,笑着说:“囡囡别急,这就快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接着将择好的桂花放到白纱布袋里,在梅卤汁中泡上三小时,这样就能保留金桂的色泽。随后捞出桂花,将水沥净,在玻璃瓶中铺上一层砂糖一层桂花,盖上盖子,等着砂糖和桂花在时光的作用下,慢慢发酵成澄净的蜜合色。
  寻常吃食,只要加上一勺糖桂花,立刻活色生香起来。从溪水中寻出雪白雪白的莲藕,制成藕粉。待到秋意渐浓,栗子成熟时,冲上一碗浓浓的藕粉,舀上一勺糖桂花,撒上几颗软软的板栗,便是桂花栗子羹了。闲时来上一碗,既暖身,又让人心情舒畅。
  外婆对我极好,曾说小辈之中,独我最肖外公。外婆常与我讲做人要忠厚老实,我虽无缘见过外公,想必他便是一个这样的人,才能让外婆十余年如一日地怀念。又想起“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的脉脉温情,不觉慨叹。
  又是一场秋雨,想必外婆仍会在那棵老桂树下守望着我。秋雨才过,夜间风寒露重,不知外婆是否添了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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