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特王储小萨勒曼
不止如此。沙特渐变的另一面,是其在国内经济改革和反腐问题上的大刀阔斧,以及在大国和地区外交领域的多头出击。这一切变化集中在近两年期间,幕后推手就是获父王力挺而迅速上位的王储小萨勒曼。沙特变局,才刚刚开始。
本报记者 赵恩霆
沙特正变得更“温和”
今年10月24日,在沙特首都利雅得,一场名为未来投资倡议的会议上,沙特王储小萨勒曼宣称,沙特要摧毁“极端主义意识形态”,以重返“更温和的伊斯兰”。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使沙特与其他国家同步,寻求未来几十年的经济转型。
在沙特这样一个宗教影响渗透经济和社会各个角落,意识形态上极端保守的王国,这位“85后”王储如此公开高调的表态着实令人震惊。不过,综观过去两年多以来沙特社会发生的变化,小萨勒曼恐怕只是陈述了一个既成事实罢了。
2015年1月沙特王位更迭,小萨勒曼的父亲萨勒曼成为新国王之后,沙特“温和化”的脚步逐渐加快,其中尤以女性地位的提升最为显著。在2015年12月的全国性地方选举中,沙特女性历史上首次获得选举权和被选举权。
2016年4月13日,沙特内阁通过了针对宗教警察——“促进美德与防范恶习委员会”的新条例,严格限制该机构的执法权限,规定该机构只能监督且以良好态度劝导,无权实施跟踪、追捕、拘禁、检查他人身份证件等行为。
今年7月,沙特教育部首次允许公立学校女生开展体育活动；9月26日,沙特宣布从明年6月起允许女性开车,这是沙特女性历史上首次获得驾车权；次日,沙特政府首次任命女性任职高级政府官员——艾嘉米迪被任命为艾库巴尔市助理市长,沙特驻美国大使馆发言人巴伊幸当天成为沙特政府历史上任命的第一位女性发言人。
小萨勒曼宣布沙特要“更温和”之后,沙特政府接着就宣布明年初开始允许女性进入全国三个体育场观看比赛,这是沙特历史上首次将体育场对女性开放。12月6日,沙特首都利雅得举办了历史上首场女性专属演唱会。
12月11日,沙特文化和新闻部宣布即日起90天内,开始发放电影院运营许可证,以满足民众对文化生活的需求。在这之前,每到周末或假期,很多沙特人不得不远赴周边国家巴林和阿联酋看电影。
沙特解禁电影院更重要的考量,是促进经济多元化和增加就业机会。实际上,沙特近一年多以来以“解禁”为关键词的社会改革,无不是围绕打造更加开放包容的社会氛围和营商环境为目标,从而为推进经济结构转型,刺激国内非能源类消费,吸引更多外国投资打基础。
迅速上位的王储和愿景
作为一系列社会改革的主要推手,小萨勒曼与大多数沙特王子不同,其成长和学习经历都在沙特国内,但他拥有“现代派”理念。更重要的是,他的一系列改革行动得到了身为国王的父亲萨勒曼的大力支持,这是沙特能够“温和化”的根本动力。
2015年1月萨勒曼成为沙特新国王后,他的儿子小萨勒曼被任命为国防大臣,并担任新成立的国家经济和发展委员会主席,以及沙特国有石油公司负责人,掌握军队的同时主导沙特经济和社会改革。彼时,小萨勒曼上位之势已隐约可见。
果然,三个月后,2015年4月,萨勒曼国王第一次废掉王储、同父异母的弟弟穆克林,时任王储继承人、侄子纳伊夫继任王储,同时小萨勒曼被任命为王储继承人。
这种局面下,纳伊夫也注定是个过渡性人选。今年6月,萨勒曼国王第二次废黜王储,任命儿子小萨勒曼为王储。经过两年多时间,年过八旬的萨勒曼国王顺利地将儿子扶植上位。
其实,萨勒曼国王登基后,就在沙特国有石油垄断企业、国家投资基金、经济政策等诸多方面授予儿子小萨勒曼前所未有的控制权,使其成为超越王储和王储继承人的实权人物。
在担任王储继承人——王位第二顺位继承人一年后,小萨勒曼主导的旨在推进经济转型和社会改革的“2030愿景”计划获得沙特内阁批准。当时,受国际油价长期低迷影响,石油收入减少导致沙特经济和财政遭遇危机,外汇储备迅速下滑,预算出现2000亿美元缺口。
这一救沙特于水火的计划,以“活力社会、繁荣经济、雄心国家”为主题,要将沙特打造成“阿拉伯与伊斯兰世界心脏、全球性投资强国、亚欧非枢纽”。具体来说,在经济领域推进多元化,改善商业环境、支持私营和中小企业发展、国家投资、发展非石油产业,最终实现“到2030年不再依赖石油”。
在那场未来投资倡议会议上,小萨勒曼宣布将斥资5000亿美元,在沙特、约旦和埃及三国交界地带打造一座超大都市,涉及能源和水、交通、生物科技、食品、数字技术、高科技、媒体和娱乐等九大投资领域。到2030年,新都市的“人均GDP将雄冠全球”,成为“全球追梦者之地”。
今年11月4日,小萨勒曼又有了个新头衔——沙特最高反腐委员会主席。当晚,反腐风暴就席卷沙特,11名王子和38名现任或前任大臣、国有企业高管被逮捕。据悉,这次风暴早在两年前就开始秘密搜集证据线索,涉案金额达1000亿美元甚至更多。
由于牵涉沙特首富瓦立德王子,前国王阿卜杜拉之子、国民卫队司令米特阿卜等敏感人物,而且近两年来沙特王储三次易人,王位继承传统在短时间内被迅速打破,虽然被废者在人前表示效忠,但反腐风暴背后却闪烁着王室权斗的影子,有关萨勒曼国王即将退位、小萨勒曼继位的传闻甚嚣尘上。
与伊朗掰手腕乐此不疲
相比着手制订和推进经济转型和社会变革计划,小萨勒曼进入角色最快的领域是作为国防大臣在军事方面发力。
2015年1月刚履新国防大臣,3月25日夜,在小萨勒曼的主导下,沙特率领多国联军针对也门胡塞武装发动了代号为“决战风暴”的军事行动。沙特认为,什叶派的胡塞武装背后有伊朗的支持,利雅得方面担心伊朗的影响力渗透进阿拉伯半岛,尤其是也门这个“大后方”。
2011年中东、北非动荡发生后,紧邻沙特的逊尼派掌权的巴林发生大规模示威,沙特不得不出兵相助稳定局势,指责伊朗在煽风点火。此后,双方在叙利亚进一步暗中较量。随着叙利亚局势朝着沙特期望的反方向发展,伊朗-伊拉克-叙利亚-黎巴嫩真主党这条什叶派主导的“新月地带”,给沙特带来的战略压力与日俱增。
2015年7月,沙特一直坚决反对的伊核问题全面协议达成,进一步加剧了沙特的担忧。2016年1月,由于沙特处决一名什叶派教士,引发伊朗民众冲击沙特使馆,导致沙伊两国断交。
美国特朗普政府上台后,小萨勒曼成为沙美关系中的关键角色。通过他今年3月的美国之行,成功劝说特朗普打破惯例将首访目的地选在沙特,并与其就共同遏制伊朗达成共识。
今年5月下旬特朗普访问利雅得,双方签署了1100亿美元合作大单。小萨勒曼随后主导了卡塔尔断交危机——沙特联合埃及、阿联酋和巴林等国全面封锁卡塔尔,指责其“干涉别国内政”“支恐”和“亲伊朗”。沙特的这一行动,是与美国通气后的结果,并获得了特朗普的认可。
11月初,沙特刮起反腐风暴的同时,黎巴嫩总理哈里里突然在访问沙特时宣布辞职,并滞留沙特。鉴于哈里里辞职时公开指责伊朗干涉黎内政,沙特与伊朗又在黎巴嫩展开新的博弈。
近日,特朗普宣布美国承认耶路撒冷为以色列首都后,有关特朗普女婿、白宫高级顾问、美国中东政策团队主要负责人库什纳访问中东时与小萨勒曼长谈数小时的消息被曝光,称二者商讨出了一份新的巴以和平计划。而特朗普的耶路撒冷政策,据信背后也得到了沙特的默认。
小萨勒曼和父王萨勒曼也很注重加强与中国和俄罗斯的关系。去年8月,小萨勒曼访华出席G20杭州峰会；今年3月,萨勒曼国王访华签署650亿美元的合作大单。2015年10月,小萨勒曼访俄与普京商讨叙利亚局势；今年10月,沙特国王历史性首次访俄,并购进俄制S-400防空系统。
两年多以来,在国王萨勒曼的支持下,小萨勒曼实际上主导了沙特经济结构转型、国有石油公司改革、宗教和社会改革,以及军事和外交政策。可以说,这位1985年出生的年轻人,正努力塑造一个新沙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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