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即将结束的三月,特朗普政府架构经历了14个月来的第二次大调整。从经贸到外交安保,主张自由贸易和对外温和的势力全面溃退,白宫国家经济委员会主任科恩、国务卿蒂勒森、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麦克马斯特接连去职,取而代之的分别是库德洛、蓬佩奥和博尔顿这些“听话”甚至与特朗普强硬立场高度一致的“鹰派”。再加上现任副总统彭斯、商务部长罗斯、贸易代表莱特希泽、重回核心圈的白宫贸易顾问纳瓦罗,以及常驻联合国代表黑莉等人,强硬派正成为特朗普内阁的主体。
本报记者 赵恩霆
贸易“鹰派”三人组
挤掉科恩打响关税战
3月6日,白宫国家经济委员会主任科恩突然宣布辞职。彼时,特朗普刚刚不顾反对,以维护国家安全为由,决定对进口钢铁和铝产品分别征收25%和10%的关税。这直接导致一直以来主张自由贸易的科恩辞职。
特朗普上台一年多来,科恩一直在白宫经贸政策的制订中扮演重要角色。在自由贸易派与保护主义派的较量中,科恩一度略占上风。“经济民族主义者”、白宫国家贸易办公室主任纳瓦罗、前首席战略师班农等人,要么被边缘化,要么因其他原因被扫地出门。
这一局面在今年2月出现变化。
本人靠边站、其领导的机构被降格并入白宫国家经济委员会的纳瓦罗,被爆重回白宫决策核心圈,获任白宫贸易顾问。同时,美国商务部长、主张强硬贸易政策的罗斯结束近10个月的“201调查”,结论就是现阶段美国进口钢铝产品的方式对国家安全构成威胁。
可以想象,在此期间科恩与纳瓦罗、罗斯,甚至与同样把贸易保护主义挂在嘴边的特朗普,进行了激烈交锋。这一次,科恩一派败下阵来,反映出贸易保守派在白宫强势崛起,建立起绝对优势。
今年三月是美国贸易保护主义政策大爆发的一个月。继钢铝关税之后,美国贸易代表、保守理念根深蒂固的莱特希泽结束7个月的“301调查”,特朗普据此挑起对中国的贸易战。
科恩的离开,不仅意味着白宫内部主张自由贸易的声音一蹶不振,更等同于阻拦特朗普洪水般贸易保护主义政策的大坝不复存在。
被提名接替科恩的库德洛不仅难当此任,反倒很有可能助推强硬贸易政策的出台。准确说,游走于政经和媒体的库德洛更像一位“附和者”,一旦与特朗普意见不一,他更愿意遵从“老板”而非坚持己见。
罗斯、纳瓦罗、莱特希泽构成贸易“鹰派”三人组,前两人上任之初都曾叫嚣所谓“中国威胁论”,而莱特希泽此前做律师时就经常帮美国企业打“双反”调查的官司。科恩被排挤出局后,“听话”的库德洛使贸易“鹰派”如虎添翼。
最新的进展是,3月28日,僵持了近一年的韩美自贸协定迅速敲定,韩国如愿获得钢铝关税豁免,但不得不在汽车贸易方面做出让步。韩国的屈服正中特朗普下怀,因为以关税或贸易战为手段,迫使他国加速推进双边贸易谈判并做出妥协,正是特朗普的“套路”。
接踵而至的美国对华贸易战也是这个“套路”,莱特希泽3月28日表示,对进口中国商品加征关税计划生效前的窗口期从30天延长到60天,在这段时间内双方可以进行有效的谈判。
相比莱特希泽,纳瓦罗更加直言不讳,称即将出炉的进口中国商品征税清单将主要聚焦“中国政府希望力推的高科技行业”,即“中国制造2025”确定的信息技术、高端机械与机器人、新材料等10个行业。
外交安保遇“两强”
伊核协议将成风向标
当自由派在白宫贸易政策角力中失势时,在外交和安保政策方面的温和派也遭遇滑铁卢。
与科恩主动请辞白宫国家经济委员会主任不同,国务卿蒂勒森和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麦克马斯特直接跟“老板”闹翻了。特朗普先是在3月13日发推特宣布解职蒂勒森,提名中情局局长蓬佩奥接任；接着又在3月22日发推特宣布解职麦克马斯特,委任前驻联合国代表博尔顿接替。
过去一年多,如果说在贸易问题上白宫内部两派力量还此消彼长的话,那么,在外交和安保领域则一直是温和派占据主流,这主要体现在蒂勒森、麦克马斯特和国防部长马蒂斯三人能对特朗普在对外政策上的任性形成有效制约。
现在,三人中的两人被解职,特朗普不但可以尽情“放飞自我”,还将得到来自蓬佩奥和博尔顿的助力。
蓬佩奥是共和党内部右翼保守派“茶党”的代表人物之一,是特朗普当选后最早提名出任要职的官员之一,而且将其纳入内阁成员序列。一年多来,蓬佩奥几乎每天亲自到白宫向特朗普做简报,两人建立起较为亲密的关系,用特朗普的话说,“我和蓬佩奥之间有很好的化学反应,总是在一个波长上,这也是我从国务卿身上所需要的”。
更重要的是,蓬佩奥早在当众议员时就因反对奥巴马的内外政策而被贴上强硬“鹰派”标签。他在视中国为最主要竞争对手、重谈甚至废除伊核协议和朝核问题上,与特朗普的立场高度一致。
尤其是伊核协议,蓬佩奥曾呼吁空袭伊朗,声称不到2000架次轰炸机就可以夷平伊朗核设施。他还曾高调在推特上发文希望废除伊核协议,蓬佩奥因此被认为是一个比特朗普还要“鹰派”的人。
博尔顿同样是一位“鹰派中的鹰派”,强调美国利益高于一切,对俄罗斯持强硬态度,被称为美国单边主义标志性人物。他一直主张武力干预和颠覆政权,坚持为伊拉克战争辩护,要求废除伊核协议,甚至武力推翻伊朗政权。短暂担任常驻联合国代表时,博尔顿还声称,“38层的联合国大楼砍掉10层,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以预见,今后在对外政策中,特朗普都将同蓬佩奥和博尔顿产生巨大“共鸣”。尤其是伊核协议,鉴于今年1月特朗普已给协议存废下了120天“最后通牒”,蓬佩奥和博尔顿上位恐将加速特朗普政府向盟友施压重谈,甚至直接废除伊核协议的进程。
今年5月,特朗普对伊核协议的“最后通牒”将到期,届时“蓬博”两位强硬派人物也已就位,这将是观察美国政府对伊核协议态度的重要窗口期。而一旦美国废除伊核协议,势必将加剧中东局势的恶化。
温和声音越来越弱
“辩论会”恐变“大合唱”
纵观一年来特朗普的用人意图,开始还是比较注重观点碰撞,通过温和派与保守派之间的充分辩论和角力,获取在对外政策和贸易问题上的最优结论,用以制订政策。
但特朗普渐渐发现,这种势均力敌的架构让他很不爽,不但无法兑现自己的一些政策主张和竞选承诺,甚至有时还不得不违心决策。这对一位成功商人、“政治素人”来说,是绝对无法忍受的。
事实证明,特朗普的忍耐极限也就是一年。
科恩辞职时就明说,如果不能劝阻特朗普高举贸易保护主义大棒,那索性就撂挑子不干了。这其实是主动不再给“老板”添麻烦,尽管两人之前在大规模税改议题上合作愉快。
而特朗普解雇蒂勒森时的调门显著变化,称“我们的想法真的不一样”。过去一年,在朝核问题上,特朗普不断强调“极限施压”,而蒂勒森则致力于建立对话渠道；在卡塔尔断交危机中,蒂勒森卖力斡旋,特朗普在背后拆台、力挺沙特；在伊核问题上,蒂勒森坚决反对退出伊核协议……
麦克马斯特与“老板”的关系,也没比蒂勒森好多少。与蒂勒森老是唱反调不同,身为现役中将的麦克马斯特严肃到让特朗普很烦,而他居高临下的“教师爷”姿态又让特朗普很生气。
蒂勒森和麦克马斯特,连同马蒂斯一道,构成了特朗普对外政策上的“防火墙”。特朗普政府过去一年来在对外和经贸政策上,呈现出强硬与温和相互作用的有效局面,正是白宫内部不同声音博弈的结果。
现在,重要位置上的温和派和协调者仅剩防长马蒂斯和白宫办公厅主任凯利,副总统彭斯、驻联合国代表黑莉等人将继续帮特朗普敲边鼓,而随着蓬佩奥、博尔顿以及库德洛的加盟,白宫强硬派声浪将进一步壮大,白宫以往“辩论会”的决策形式,可能会滑向附和特朗普的“大合唱”。
另外,凯利虽重整白宫秩序,但也因此与特朗普直系亲属派结下梁子,他与特朗普之间的矛盾也若隐若现,一度被传也可能被解雇。因此,凯利未来对白宫决策的影响可能会更加谨慎,马蒂斯似乎成了“独苗”。
现阶段,“鹰聚白宫”。美国已在贸易领域全面展现出强硬姿态,并可能延伸至外交和安保政策领域,盟友关系、美中和美俄关系,以及伊核、朝核等热点问题都将不同程度地面临不确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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