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包客北石在尼泊尔和当地孩子在一起。
2017年10月,北石在巴基斯坦罕萨小镇,因宫崎骏同名电影取材于此,又叫风之谷。
□烁今
背包客把生命交给了远方
2月11日,中国背包客申俊和叶子年轻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非洲纳米比亚。从微信朋友圈证实这个噩耗时,北石的心仿佛像不久前光着身子跳进南极酷冷的海水里一样,感觉到突然的迷失与麻木。这是一种只有背包客才会有的物伤其类的悲壮,这使他甚至没发现眼泪湿遍了面颊,大颗大颗地落到手机屏幕上。
那是一场始料未及又经常可能会发生的车祸,背包客2死4伤。这两位死者是他的朋友,他们曾一起参加背包客圈子的活动,一起写文章拍照片,互相调侃,彼此嬉闹。
尽管不愿意去想,但北石知道,他自己也有可能成为不幸者之一。
北石记得在非洲一次黎明前的飞车历险。那次因为一天只有一趟的早班车开走了,为了不再耽误一天的行程,他不计后果地登上一辆拉客摩托车追赶。身形高大文着身的车手,载着他穿行在荒凉崎岖的山路上,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飞快地奔驰,让他突然感到恐惧阵阵袭来。不过他担忧的抢劫或者谋杀并没有发生,危险的路途也没有出车祸,车手最终帮他追上了客车。但那次冒险至今仍然让北石心有余悸。
北石知道,怀有浪漫情怀的背包客把很多困难和冒险都想到了,包括喜欢单手倒立拍照的申俊,包括带着漂亮女友一起旅行的瘦高瘦高的叶子。但显然,他们之中谁也未曾预料这一次车祸的发生,他们谁也不会想到生命就这样烟花般璀璨着灭失于非洲的沙丘与无垠的星空。
“很多人都渴望远方,而这次他们真的把生命交给了远方,再不回来。世界就是这样,我们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追求,而有时可能真的会在自己的追求中遭遇不幸,甚至死于我们的所求之物。倘若自己毕生的热爱存在着死亡的风险,我们是否还有勇气前往?”北石含泪说。
与叶子和申俊一样,北石也到过神秘又野性的非洲,抵达了迷一般的撒哈拉大沙漠。无论冒险还是死亡的威胁,北石知道自己是不会停下来的,因为这是他的选择。
只要踏上了旅途,一个背包客无论多么细心,无论多么强壮或者经验丰富,也无法避免意外的发生。
北石还记得一次丢包的历险,2015年年底,在玻利维亚,他疲倦地在长途车上睡着了,醒来就发现脚下的包不见了。包里有相机,相机里有珍贵的照片,包里还有他的护照,丢了护照他可能回不了国,也去不了任何地方。
旅行不只浪漫和小小的冒险
如今很多人对旅行都有着美好的期待:迷人的风景、悠久的古迹以及热情好客、风俗迥异的外国人,还有看似危险却很安全的小冒险,甚至偶尔一点点的艳遇。但旅行显然不只有浪漫,也不只是小小的冒险,更有着意料不到的焦虑与危险。北石说,长期在路上的旅行者有精神分裂的特征。在旅途中,你要不停地作出判断和选择,对一个人,你选择相信,却被他骗了；对一个地方,你选择去,却后悔了；在岔路口,你选择向左走,却迷路了,而你得克服挫败感,得承受自己的选择所带来的一切后果。
当然,有些背包客也像跟团的游客一样,去任何地方都抱着一种到此一游的心态,拍拍照,发发朋友圈,证明自己来过。
北石说,如果你是这样的人,那么背包客们奔波的行程,将恰好会证明“旅行正如你所预期的那样无趣”。只有有体验力的人才能够在旅行中亲身感受自然的丰富、历史的辉煌与人生的传奇。北石选择的是实实在在的体验,是不虚此行的人文接触。
在战火并未熄灭的阿富汗,他亲眼看到被塔利班毁掉的巴米扬大佛。在那里,他忧惧而惶恐,可能送命,这可比遭遇车祸危险的担忧高得多。北石也经常问自己,作为一名背包客,一名旅行者,这样冒着生命危险,到底是否值得呢?
但一旦背着包走在了异国他乡的路上,他就停不下步伐,至今已经去过70个国家。那些危险的环境也似乎只是影视作品里的场景。去年,他又到了巴基斯坦的白沙瓦,在这里,不到10岁的孩子手里举着一把子弹上满的AK47；在这里,任何有人群的地方,都可能突然出现人肉炸弹爆炸。
北石想对那些因准备启程浪漫冒险而脸上洋溢着英勇无畏表情的人说,旅行时获得的乐趣,更多地取决于旅行者的心态,以及对旅行地风土人情的感受力,而不仅仅是旅行目的地本身。
北石喜欢用文字记录下每一个美好或者失落的日子。在参观完阿富汗被毁的巴米扬大佛后,他写道:“虽然很多地方千疮百孔,但这个世界仍旧值得我们去爱。”
为了争取环球周游而叛逆
四年前,北石才26岁,工作稳定,事业顺利,收入不错,但他突然看到了老了的自己,如果到了那时再回味一生,难道就是这样朝九晚五一成不变度过的吗?他强烈地抗拒着,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活得更精彩,“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他相信自己能够想到就做到。
“生活是一幅大画布,应该让它充满色彩。”2014年7月,北石辞去大型国企的经理职位,背上行囊,开始了他离开办公室,走向大自然的旅行计划。
如今说起来,辞职的事仿佛是轻松的,好像是说起别人的一个小故事。但北石心底里知道,这对父母来说无疑意味着一次突发事故,为此,他没有将辞职的事儿提前告诉父母,而是说公司调他到印度工作了。这对自小在父母师长面前诚实温顺的学霸来说,简直是革命性的反叛。
他说,自己一直都是循规蹈矩的,现在怎么为了争取环球周游“玩乐”而叛逆了呢?这也许是一个人对生命意义突然的醒悟,有的人醒悟过,但北石却立即行动起来,他选择了辞职,选择了去远方。
父母最终还是支持他的选择,虽然忐忑,但更多的是因为爱和信任。但北石岂能感觉不到父母的担忧和焦虑呢?
为了弥补对父母的“伤害”,2016年春节,他从南美飞到泰国,也约着父母到泰国一起过春节,让父母也体验了一把背包客辛苦背后的乐趣与意义。
这时候,北石已经不是流浪汉一样留着来不及刮掉的小胡子,他已经成长成名,成为环球旅行大V,成为许多媒体追捧的名人,并当选2016年十大人气最高旅游网红。
当一家人光着脚走在泰国海滨的沙滩上,当六只脚丫在沙滩上围成一个圈圈拍照,当看着父母脸上绽放的笑容,北石觉得,在人生的道路上,他再次取得了像中考高考一样令父母为之自豪的“分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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