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冠三勇夺重阳旗
2018年04月16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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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峰
  蟋蟀谱分南谱、北谱,南谱早而北谱晚,北谱在基本的识虫、辨虫上大致沿袭南谱的认识,不同之处主要集中在养法和器具,盖因南北气候差异较大,养家必得因地制宜方为正道。
  但是南方蟋蟀与北方蟋蟀,究竟谁厉害,这却是个问题。今天蟋蟀玩家都会到山东来收虫,乃至近年来延及河北、河南,这个问题显然已有共识。但古时候却并不这样。
  如果说“自古以来”就是北方蟋蟀厉害,那么宣德帝何以要让苏州贡虫?而不是在北京城附近的河北、山东德州贡虫?就算让宁阳贡虫,也比苏州近得多。这说明在明代早期冀鲁两地所产之虫不堪大用,斗得也不好看。出现这种情况,和历史上气候的变迁有关,明初尚处在一个小冰河期,这个时期北方寒冷的天数、程度都较今日远甚,估计京畿一带所产蟋蟀有如今日辽宁,虫体较小。这种情况直到嘉靖初年气候开始转暖才有了变化。
  史料中北方民间普遍玩虫是到了明晚期万历年间才有了记录,自此以下,北方玩虫才渐次展开。
  待北方普遍开始玩虫,南虫与北虫究竟谁厉害,依然是个问题,为什么呢?因为没比过。
  古人要想异地斗虫可不像今日便捷,交通是个大问题。南北蟋蟀的交流还是在津浦铁路通车以后才变得有了可能。
  津浦铁路是大清向英、德两国借钱修建的,工程始于1908年,当时为光绪三十四年,慈禧尚在世。宣统三年,也就是1911年,南北两段分别通车,在济南断开,为什么呢?因为黄河。1912年,民国元年,济南黄河铁路大桥通车,津浦线才算全线贯通,济南是个重要节点。
  这座铁路桥历经百年乃至战争破坏,至今犹在,黄河水携泥沙翻滚,奔流而下,夕阳之下,很是苍凉。
  当日从天津北站到达终点站南京浦口车站,据鲁迅1919年回乡时的记录,花费了24小时。而此前这段路程即便骑快马、走驿道,也需要27天。没有铁路的年代,北方人要去南方斗虫,或反之,皆不便。到了,虫估计也死了。
  南北蟋蟀的碰撞,不经意间就落在了济南人头上。这和济南作为津浦铁路重要节点可能有一定关系。
  山东虫在南方地区崭露头角是在上世纪三十年代,这次历史性的碰撞,是由济南虫家刘冠三完成的,因缘际会,他参加了南京“重阳旗”蟋蟀大赛。
  1928年民国政府迁都南京。金陵原也是六朝古都,底蕴深厚,重阳节有特殊民俗,就是吃年糕、插“重阳旗”。据清《金陵岁时记》所记:“重阳旗,以五色纸镂为花纹,中嵌‘令’字,或插门楣,或为儿童玩具,竞称庆贺重阳。”南京人以重阳旗代替茱萸,借以表示登高避灾之意。这个民俗一直延续到民国依然如故。
  刘冠三,济南著名秋虫大家,也是企业家。据柏良先生介绍,刘冠三曾参与“成记”面粉厂。
  成记面粉厂是由苗杏村、耿筱琴、王冠东等人于20世纪三十年代初发起的,是后来的济南挂面厂的前身。
  济南历史上还有一个刘冠三,高密人,创办山左公学,系同盟会会员,辛亥元老,但是此公1925年即已病逝北京。此刘冠三非彼刘冠三。但此刘冠三也非寻常之辈,就看成记面粉厂的这几位合伙人,就知道必是当日名流。苗杏村是苗海南的堂兄,生于1871年,年龄大苗海南三十多岁,故时人称为大苗,苗海南被称为小苗。
  耿筱琴受过高等教育,曾陆续在周村、济南、徐州、上海等建有“庆和永”布庄连锁店。20世纪三十年代,在济南创办过德和永染厂。
  据说刘冠三在天津也有生意,但具体情形不详,刘冠三有秋虫之癖却是众所周知的事,据说有一年秋日里路过十亩园的一所院落,忽闻院内有蛐蛐大叫,闻声知为佳虫,院门上锁,无人居住。有心翻墙捕归,实与身份不合,遂着人打听,索性买下了这所宅子。
  至民国晚期,柏良先生少时随刘冠三先生玩虫时,那时候还有虫贩挑了担子专门上门售虫,多捕自长清,回来后不回家,先到刘先生处,刘先生付值亦皆以整担论,但只挑几只最好的,谓之“挑筐头”,余下的仍归虫贩再赴集市售卖。刘先生的虫能不好吗?
  当年刘冠三以一己之力参加南京斗蟋大会,杀破重围,闯入决赛,据南方玩家著文回忆:
  北方玩虫大家刘先生一条真青白牙,据讲此虫在当地没有一条蛐蛐能进入它的牙门,踫牙即走可称无敌。南方金子号一条黑紫红麻,长得紧皮紧骨一对红牙无虫可挡,在场上极少有两王相斗,黑紫红麻先发一口如千斤重,真青白牙嘴里还夹,一个分交口,两虫双木,真青白牙芡草有牙,但未能上前碰面,黑紫红麻芡牙无情,仅以半口之差落败,一面“重阳旗”花落北方。
  有关此虫,柏良先生《秋战韬略》亦有著录:
  白麻青 7厘2 刘冠三先生获于济南西郊魏化庄
  此虫大圆头,蟹壳色,白斗丝,麻路细密,两腮横突,方项青底白牙,翅色纯青,背腹茸细,六足圆健。粗须修尾,身形方厚,紫脸玉柱大牙,开式线口拄地。白露试口时即一击而捷,此虫在斗场上所遇名虫8条,均是合牙即胜,敌虫无敢回首者。在南京夺取了“重阳旗”,是役,白麻青战扬州名将乌头金翅,两虫交牙即是双合,松口后敌虫左须死僵,身被咬转。台下观战者众,皆惊叹鲁虫口辣。此虫长寿,用暖中尤神灵步巧,大雪节后七日僵于盆中,须尾无伤分毫。
  两地虫家因情感倾向性以及对虫色的认识不同,所述略有不同,可以理解。
  此“重阳旗”柏良先生曾见过,白银质地,尺寸不大,外有玻璃盒,惜乎毁于“文革”。刘冠三一战扬名,南方蛩家也开始了解和重视北方蟋蟀。可惜随后抗日战争全面爆发,民不聊生,南北蟋蟀交流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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