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怕鬼,青年时走夜路总感觉有鬼尾随,中年时夜过坟地、夜里守尸,啥也不怕,考古挖墓,何足惧哉?
1986年接管考古工作,听说王庄发现古墓,文化馆馆长带我去现场,地面上露着汉代长方形空心砖墓口。第一次挖墓要表现一下,要挖出宝贝,我脱掉上衣,挥锨挖土,挖到半米以下,咯噔一声露出一个白物件,以为碰到白玉,俯下身用手抠去周围的泥土,蓦地,我触电似的猛蹿出墓坑,对馆长说,人头,吓死我了。馆长面无表情跳下墓坑用小铲小心翼翼地挖着,不一会儿,一颗完整的骷髅全部露出,他用手指抠去头骨眼窝的泥土,像捧着圣物一样把骷髅放在地面上,围观的人哄一声散去大半。我问,你不害怕?馆长说:“害怕就别考古。”一句话像木板打我脸上,我羞愧地跳下墓室鼓足勇气挖出肋骨、肢骨和几枚铜钱。最后挖出砌筑墓室的12块大型空心砖和陪葬的陶罐、壶、鼎、盒等文物。回到办公室我赶紧查资料,证明这座空心砖墓是西汉武帝时期的墓葬。
馆长的“害怕就别考古”一句话使我羞愧难当,从此变羞愧为勇气为动力为发愤,将探索、保护古文化的热情全部投入到工作中。之后的20年间发掘了600余座古墓,见到龇牙咧嘴面目狰狞的头骨就生出一种亲切感,抱着它就问,你老人家生前是农夫、财主,还是美女、领导?就是有了这种亲切感,我才发表40多篇论文,探讨研究古人的身材、葬俗、民俗、信仰、战争、文化、艺术,为考古事业提供了许多实物资料和历史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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