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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宅一生:为设计而生

齐鲁晚报     2022年08月13日
  食物影响身体,而服装影响思想。 ——三宅一生
  据共同社报道,以打破时尚既有概念、创新服装设计享誉全球的日本设计师三宅一生5日去世,享年84岁。三宅一生出生于广岛,毕业于多摩美术大学,他通过“一块布成衣”的理念,追求衣服与身体之间的关系,相继推出了许多具有高艺术价值的作品。
  记者 赵世峰

  经历核爆留下残疾
  三宅一生1938年4月出生于日本广岛,幼年时曾一度患上脊椎炎,因家里并不富裕,母亲变卖家产为他医治。三宅7岁时,广岛遭原子弹轰炸,他因此留下腿疾,导致行走微跛。他的母亲因受到原子弹爆炸辐射,几年后离世。
  “我发现,要让核武器从世界上消失,就必须诉说核爆经历。”2009年,三宅打破长期沉默,将自己的核爆经历发表在《纽约时报》上。他在文中提到,当原子弹投落时,“在火红的闪光后,一团黑云升起,人们争相逃命”,这一幕“是任何人都不应经历的”。他同时表明,“我不想指责任何人。比起破坏,我更希望创造新的东西。”
  家乡广岛影响着少年时期三宅的思想和成长,他的创作之源就诞生于此。在广岛市中心有一座和平大桥,是著名雕刻家野口勇设计的,三宅曾在上学和放学的路上望着大桥,“深深地感受到了给人梦想和希望的设计的力量”。
  在他上学路上还有一样东西影响了他,那是一家很特别的裁缝店。他总会停下自行车,站在那儿望着玻璃窗,有一次看到自己的影子,他突然明白:这就是我的兴趣。
  进入东京多摩美术大学后,读的虽然是绘画专业,但三宅的兴趣转向了服装设计。那时,三宅经常去散文家白洲正子在银座经营的染织工艺店,被纺织布料和造型的各种可能性深深吸引。从那以后,他就以衣服和身体的关系为主题,坚持进行探索。
  1963年,三宅得到为日本东丽集团的时装日历设计衣服的机会。27岁从多摩美术大学毕业后,他怀着对设计的热情前往巴黎,进入巴黎服装工会学校学习。后来在高级成衣店实习,为法国设计师纪·拉罗切的品牌服务,并被纪梵希工作室聘为助理。尽管不断经历着巴黎时尚文化的冲击,但他从未放弃探索自己独有的风格。
  三宅曾到纽约短暂生活一年,为设计师吉奥弗雷·比内工作。1970年,他结束了游学返回东京,成立了“三宅一生工作室”,成为一名独立设计师。1971年,三宅发布了自己的第一次时装展示,发布会同时在纽约和东京两地举行,自此步入了时装大师的设计生涯。
  1973年,他的设计进军巴黎。1976年,在东京和大阪分别举行的题为“三宅一生和十二位黑姑娘”的时装表演,大获成功。随即,他在东京和京都推出“与三宅一生共飞翔”的服装新系列,引起极大轰动。美国著名艺术家罗伯特·劳森伯格称赞道:“三宅是一位国际艺术家,是影响力最大的日本艺术家。”
“一块布”设计理念
  三宅一生的设计秉承的基本理念是“一块布”,目标就是用一块简单的布料做出适合所有人的衣服。他曾表示,“我去非洲和印度时,发现人们只需披上一块布,就已经很美。于是恍然大悟,这应该就是全世界共通的服装基本理念”。
  “一块布”理念关注服饰和人体之间的关系,以无结构模式进行设计,追求适合任何体形的灵便服饰,这从根本上颠覆了传统西方服装设计的固有模式,堪称一场革命。
  三宅从日本传统折纸艺术受到启发,就像折纸作品仅用一张纸,折纸服饰只用一块布。一块平铺在那里的布料就像一张折纸,但拎起来马上成为一件立体的衣服。这打破了二维与三维的界限,也超越了服装的传统定义,衣物面料充满空气温柔地包裹着身体,这一切看起来就像魔法一样。
  1999年春夏时装周,三宅让十几名模特穿上同一块布,以“身体相连”的方式走T台。这是标志性的“一块布”系列,被后来时尚爱好者津津乐道。2006年,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将“一块布”列为永久馆藏。
  “一块布”的概念也不断发展,穿着简单、方便、舒适催生了三宅的褶皱服装,超越国界、体形、性别而风靡全球。“一块布”理念是三宅设计理念的根本,也是其“褶皱”系列、“三角棱片”系列的基础。他开创性地只用一块布完成一件贴合身形的衣服,同时用独家的褶皱工艺呈现出日式折纸般的细腻美感。
  褶皱服装不臃肿,又方便穿。布料上的折痕无需熨烫,而且随意揉成团再展开也不会变形。衣服最大能撑到正常衣服的两倍,贴身但不会有紧绷感,不同身材的人能穿出不同的效果。他在上世纪80年代后期“发明”的一种打褶工艺,弱化了曲线,让身材不那么“完美”的人也可以穿出自信。
  三宅希望做出“既让人感到舒适,又觉得惊喜的服装”。“人们现在追求‘自如’,我希望服饰变得更‘自如’,穿起来也更舒适。我希望它们自然、自由、自如。”三宅不断探索着服装、身体、思想之间的关系,“尽管‘自如’不一定总是完美的”。
  舒适度和外观存在一个平衡点。不仅要考虑外形,还要关注穿着者的感受,“我对服装关注的第一点,就是模特穿着是否舒服,模特的表情会告诉你。”每次模特试穿,三宅都会仔细观察、询问对方的穿着感受。
  “我从复杂创意转向更简单随和的设计,追求的不是时髦,而是服装的本质。”三宅的“一块布”系列以折纸艺术为灵感,创造了200多种不同式样。三宅的工作室就像实验室一样。他的得意门生、设计师津森千里说,“发现有趣的材料,实际放到身上比划一下,大家一起讨论做成什么样的衣服。他(三宅)最享受这个过程”。三宅说过,“设计是有惊喜和乐趣的。希望制作方和穿着方能够对等地共享喜悦”。
设计是为了生活
  三宅的设计超越语言、年龄和文化,追求跨越国界的美和实用。他认为,设计不是为了哲学,而是为了生活。“希望通过设计,让很多人认真考虑人类未来应该如何生活”。
  既保持传统,又坚持创新,是三宅的艺术保有生命力的“诀窍”。他提倡手工与高科技相结合,常年坚持巡访日本各地的民间经营者和匠人,跟他们成为好朋友,鼓励他们把手艺坚持下去。
  为了达到预想的折纸服饰的设计效果,设计团队专门使用一种再生聚酯纤维,先把布料折叠成衣服的样子,再设计图样,用熨烫和少量缝合制造折叠效果,通过专门的热处理方式,让出自他手的手风琴式褶皱可以机洗,并且永远不会变形——这一系列从设计到材料,从缝制到修改,既贯穿着传统手工工艺,又离不开现代科技材料。
  三宅不仅以时装设计驰名业内,在香水行业也推出过经典之作——“一生之水”。其设计的菱格包轻盈便捷,可随意折叠,简单的线条像未来解构主义建筑,风靡时尚圈。另外,他还有灯具设计,也是由折纸系列衍生而来,跟服装一样可以折叠。
  “做出大家都能穿,而且能够理解的服装,是我一生的追求。”三宅的设计风靡时尚界几十年,苹果公司联合创始人史蒂夫·乔布斯生前在产品发布会上“一成不变”的黑色圆领衫,就出自三宅之手。
  三宅认为,服装设计具有普遍性,并非只是短暂的流行,应该不断追求其终极形态。三宅晚年最担心的是日本制造业的衰退,“这样下去,享誉全球的材料和传统技艺就会消失”。他主张“保存设计遗产”,2007年在东京赤坂创立的文化传播基地“21_21 DESIGN SIGHT”是其梦想的集合体。
  “对比西方更强调人体线条和形状的美学,(三宅)一生是写意的,衣服和人体处于若即若离的关系,无形又不散。”与三宅熟识、同样重视东西方文化交融的艺术家蔡国强认为,“(三宅)一生不仅是日本和东方的,更是世界的。但他作品中体现的情感交流和方法论,常提醒我们东方的美和力量之所在。”
  三宅一生是最早进入巴黎时装界的日本设计师,让日本时尚走向世界,也为后来与三宅一起被视为日本时装设计“三杰”的山本耀司和川久保玲等设计师,打开了巴黎时装界这扇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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