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涛
从小吃煎饼长大的我,吃煎饼已有几十年的历史。现在年龄大了,牙齿出现了问题,医生建议不吃或少吃煎饼。我接受了医生的意见,改吃其他食物充饥,但是与煎饼相关的往事仍常萦绕心头。
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之前,煎饼是老家人餐桌上的主食。孩子从小就要学习吃煎饼,还记得弟弟小的时候,经常手里拿着煎饼吃不到肚子里,跟在娘身边哼哼咬不动。生活困难的日子里,煎饼不能敞开肚皮吃。夏收夏种和秋收秋种农活累的时候,要吃饱了有力气,多吃点大人不说话。在农闲或晚饭时,若要吃第二个煎饼,娘就说话:不下地干活,多喝点稀饭就行了。
我在公社中学住校那会儿,煎饼咸菜加开水就是一日三餐的食谱。一周回家一次带饭,每次娘都提示多带点以免不够吃。可看到娘烟熏火烤半天烙的煎饼都让我背走了,就不忍心。我总是按自定的标准带,严格按订量吃。周六放学后发疯样朝30里外的家跑,为的是回家找吃的。
有一年天灾粮食减产,煎饼原料不够吃,娘就向糊糊里边加东西。把粉碎的地瓜秧或稻糠用箩子筛细作原料。加糠后的口味都不美,但是有不同。加糠的咬一小口嚼一大口,还有苦味,颜色浅一些;加入地瓜秧的口感相对好一点,颜色漆黑。怕同学笑话,在集体宿舍吃饭时都不想让别人看见。这种煎饼水分大,不易存放,天热时易发霉长毛,更难下咽。就用开水泡洗后放上点咸菜,憋住气不闻味快速扒拉到嘴里咽下去。那个时候能吃一个不加糠的煎饼感到很满足,要想吃一个纯小麦煎饼只能等到春节时才有可能。
1979年参加高考走出农村,吃上了国库粮,从此煎饼淡出了我的食谱,它以另外的身份和我相伴相随。2001年去北京学习,班上有位新疆同学,由于时差原因,作息时间一时调整不过来,晚上睡得晚想吃夜宵,早晨起得晚错过了就餐时间。该同学和新疆建设兵团一位山东籍首长相熟,一起吃过煎饼卷大葱,感觉既美味又耐存储,求我帮忙。我请人从山东带去一包煎饼和大葱送给他,解决了他的难题。我们也因此成了很铁的好同学。之后有机会见面时常常想起这件事。
2007年系统内干部交流,我被交流到大连工作,不带家属,除了工作午餐有食堂以外,独自做饭,煎饼很自然又成了餐桌上的主角。在大连吃煎饼的人较多,集市上和超市里都能买得到,且品种丰富,有许多是过去想吃而吃不到的。适合卷煎饼的配菜也丰富多彩,鸡鱼肉蛋都能买得起。小时候吃过并印象深刻的鸡蛋炒辣椒或蒜薹炒鸡蛋成为经典保留菜谱。冰箱里不间断地存放着经我筛选的煎饼和配菜原料。
从大连调走时,按照到任时间安排,未来得及办理搬家等事宜。仍按此前出差一样,把家交由办公室的同事照看。一个多月后再一次回家时,老同事的作为彻底把我感动。打开家门,窗明几净,比我在家时还整洁。打开冰箱,我存放的煎饼和辣椒、蒜薹都在,感到安心,家中有饭心中不慌。但待我细看包装日期,却发现已不是我出门前存放的蔬菜,煎饼也是照我买的品种新换的。当时顿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已是离开大连的人了,老同事真诚以待,我倍感欣慰,令我至今经常想起大连,想起大连的老同事。
对煎饼的评价因人而异,有的人说是美食,也有人不敢恭维,我属于前者。生活条件好了之后,每一次回老家,面对可口的煎饼和合适的配菜不知不觉就吃撑了。客观地分析,从煎饼的原料构成到加工过程,就决定了其营养价值属普通食品,味道也算比较一般。喜欢的人是因为尝出了记忆中的味道,甚至过去想吃而没有条件得到的一种满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