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菡
读外国文学比较晚,第一次认真读的是《傲慢与偏见》。初一的暑假,自己去书店,还错买了插画儿童版。直至现在,仍觉得经典。它是适合年轻姑娘读的书。你让现在的年轻人看《铁皮鼓》,她们给你唱《双截棍》；你让她们看《红与黑》,她们给你复制粘贴一段《读者》风格的“飞鸟与鱼”版本。所以推荐年轻的姑娘读这本书,哪怕是看改编的电影。
简·奥斯汀的语言睿智冷静大方,她笔下的那个时代的很多所谓淑女,却又造作肤浅。故事中男女主角的每一次试探、进展、迂回,都是收敛紧凑的。这些语言和内容的冲突,可爱娇俏,即便稍嫌心机重的家伙,在她的描述中也算是率直单纯。“我也说不准究竟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看见了你什么样的风姿,听到了你什么样的谈吐,便使我开始爱上了你。那是好久以前的事。等我发觉我自己开始爱上你的时候,我已经走了一半路了。”“可是傲慢……只要你果真聪明过人……你就会傲慢得比较有分寸。”
这部小说使我的整个青春期、后青春期,每每臆想某种情境、升华某些情感时,就会不由浮现出小说中淑女们安静站立时那被高蓬撑起的裙摆、娇纵桀骜的姿态。是的,逆光顺光中的裙摆像伞一样打开,旋转,伞撑散了,裙摆停止转动,飘闪倾斜,略微狼狈。
就像少年时读《简·爱》,每到萧寒艰涩之季,就想到并模拟简·爱躲在厚厚的窗帘里,窥探外面的世界。夏洛蒂·勃朗特的语言同样是冷静的,但那其中的敏锐是咄咄逼人的严峻。在《简·爱》中,爱情在穷途末路中更加宏大震撼。成为孤儿,孤儿院最好的朋友死去,婚前发现的疯女人是他的前妻,这些悲恸,作者都是带着冰冻过刚刚回温的怜悯去描述的。
《傲慢与偏见》中女孩心思的绵密和反复,太精妙,却可以嬉笑着牵动整个故事。不是讥笑,是嬉笑的态度,断然不同于那时淑女们的矫情。《傲慢与偏见》是夏天,是我可否把你比作一个夏日的夏天；《简·爱》则是深秋,入冬前刚冷得刺骨却总能为自己找到一杯热茶回温的深秋。
爱情,说到底,是对自己尊严的求证。因为有感情的牵扯,才会横生出很多意料之外。这些细节或本质的断裂,会让人格外敏感防御。无论《傲慢与偏见》还是《简·爱》,情感的跌宕胶着,没有一丝的浮夸虚幻,都是内敛静缓的。处境的变换,地位的差距,外貌的自卑,家庭的困顿,如何在这乱七八糟中一把揪出那最纯粹的线索,要有自省的能力和决绝。
简·爱对罗切斯特,是有着傲慢与偏见的,自卑自保导致了这些。《傲慢与偏见》中的几对年轻人,彼此因着家族背景和利益等外在因素,最初也是有偏见的。然而这些对于真正尊重自我的人来说,但凡外在的质素,都是锦上添花的,唯有内心的尊重和爱才是必需品。
年轻的时候说是不讲求结果只要过程,那是为着潇洒。而近而立才会明白,结果和过程一样重要。过程可以辗转但不能凄惨流离,结果最好明确不一定遂意。说到底,过程中,结果后,都得对自己有所交代,这也是一种爱的能力。
简·爱的孤儿院经历让她更加笃定自我,她深知“我们的精神是平等的。就如你我走过坟墓,平等地站在上帝面前”。都说简·爱是诗意的生平。是,披荆斩棘,绝处逢生的生存和爱,都是无限诗意的。
其实生活无处不诗意,有时看着卫生间淋浴玻璃隔板上的水渍印,也会发现很多奇妙的象形,十分有趣。好好对待这些不经意的赐予,可以抚慰很多。
年轻的姑娘们,我们的生活没有庄园,没有穿越浓雾的森林、骑马出现的绅士,也没有精致讲究的盛大舞会,都没有。我们生活在一个只会皮毛浮夸的时代。活得直接,痛快很容易造成机械化的没有品位。原本不懂得也就不会觉得缺失,也许你们会这么认为。但总有一天你会懂得,生活里读过的书绝不会白费。
这两本书的故事和语言都是当之无愧的经典,之于生活,都教会你如何自尊,如何有自尊的爱,这些对冲动的年轻人来说,的确是需要学习的课题。“诗是爱情的食量”,《傲慢与偏见》里这句我很喜欢。也许我们也可以这样讲——经典是生活的度量。阅读经典,足可以衡量出你生活的缺失和发展,这种计量,很公平,也很诗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