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民阅读日,张炜谈读书——
快餐化文字盛行,我们更应该回归经典
2016年04月23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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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师文静
22日,也就是世界读书日的前一天,著名作家、山东省作协主席张炜在山东书城举行了其新作品集《张炜文存》的首发式,并且做了题为《数字时代的文学阅读》的专题讲座。在每个人都被数字化信息缠绕的当下,我们该如何理解阅读特别是文学阅读的价值?数字化阅读在快捷、便利的优势之外,对我们的阅读又有什么冲击?数字化时代,纸质的阅读为什么值得追求?面对读者的这些疑虑,张炜结合自身创作和阅读体验一一进行了释疑。
数字化阅读缺少温度
我们如何看待这个被数字化信息裹挟的时代呢?张炜称,数字时代,我们每个人被数字缠绕、捆绑,一部智能手机几乎控制了我们的兴趣、时间,占用了我们的生活。不过,我们就应该完全排斥它吗?“个人觉得未必。我们需要弄清数字化时代带来的优势和方便,又需要弄清它的盲点和缺陷。只要弄清楚了,就可以对个人的阅读生活从头计划,分清轻重。我个人觉得,数字化时代信息的传播力是空前的,但是我们被大量的信息包围着又很危险,导致很多人分不清‘知道而已’的阅读与‘知道而已之上’的阅读。”
张炜介绍,他本人对电子产品非常感兴趣,也比较早就使用电脑、电子阅读器,然而也正是因为接触电子产品的时间长,才切身体会到电子产品带来帮助的同时,也带来了困扰。“电子阅读器的荧光屏过于冷漠,不能让我像对待纸质书那样亲近,电子屏幕让我们失去了对于书籍那种带有温度的抚摸,缺少了读者与书之间的亲和力。”张炜说。
数字化时代全民写作大爆发
“凡事都要两面地看待,对于数字化时代的创作和阅读更是如此。”张炜认为,数字时代的强大传播力唤起了全民写作的热情,掀起了空前的写作高潮,在自媒体时代创造力爆发,传播的欲望也爆发。“现在电脑和手机上的文字大多数不是专业写作者创作的,我们迎来了一个公民写作的高潮。我经常讲,幸福的社会与时代,一定是公民写作和表达自由的时代。”不过,张炜也强调正是这种传播的便捷和方便,使个人的创作变得轻易、即兴甚至多少有点儿粗糙。
对于当下以网络为载体的阅读和写作,张炜也有自己深入的思考。张炜称,电脑和手机只是让作品的发表园地有了改变,但是无论发表在网络上还是报纸、刊物上,仍然都是创作,在哪儿发表不重要,写得怎么样才重要。“无论在什么载体上发表,这些作品都没有豁免权,作者也应该一个字一个字地雕琢文章。网络不是背离创作本真的角落,网络更大面积的传播力度更需要创作者小心谨慎、兢兢业业地工作。”张炜称,据他了解,欧洲很多作家对待网络发表的作品也非常认真、非常苛刻,这些作者把最好的时间、精力和写作能力都倾注在网络化的写作中,这样的作品才能让读者在阅读中受益。
而对于当下我们在网络上流行的小说,张炜称,不少长篇连载网络小说大都像是边听音乐、边摇摆身体创作出来的,有的网络写作者甚至一天写一万字,他们再也不可能缓慢地经营文字了,像银匠一样打磨雕琢的精神没有了,可想而知我们的阅读发生了什么。
碎片化让人失去思索
“数字化时代所具有的强大包裹性、碎片化的特征,多少会对阅读者造成潜移默化的改变,读者会不自觉地认同数字时代碎片化的表达方式,接受写作者的思想和观念。如此下去,就容易让人没有时间回到个人的思索和感动。”张炜说,数字化时代让文字创作的数量有了大幅度提升,但碎片化阅读对读者的影响不容忽视。
张炜还通过自身的写作经验来分析电脑写作的优劣。“最早的时候我也尝试用电脑写作,后来又改用笔了,我所有重要的作品都是用笔完成的。为什么呢?电脑上生产文字速度快,改起来没有痕迹,电脑写作的速度也不允许写作者多加思考。而用笔写作有时候会有点儿累,有点儿缓慢,但是用笔书写与大脑思索的速度比较契合。我惊讶地发现,用笔写出来的东西比用电脑的质量高,所以我放弃了电脑写作。”
提到自己的纸质化写作和纸质化阅读,张炜还与读者分享了自己创作过程中的一个小爱好。“面临快速的技术变革,我更倾向于回归纸质创作的乐趣。我把我所有的笔分成三组,有些需要快速记录或者速成的文字就用圆珠笔；当觉得有些想法稍微重要,需要慢下来写的时候,我就一定选择签字笔；而写长篇的时候,那些经历十年、二十年或者更长时间的思考,是非常郑重的事情,一定用钢笔,用最好的墨水,钢笔写快了就划破纸了,所以需要慢慢写。”张炜称,他一点都不想追求速度,只想回归本真的创作,写出与电脑上气味不一样的文字。
经典作品被大量的文字垃圾阻隔
谈了数字阅读的媒介区别与创作特征之后,张炜深入地分析了数字化时代的“文学阅读”。张炜称,全民写作的大爆发,也带来了大量的文字垃圾,而这些大量的文字垃圾又在读者与经典作品之间建起了一道很厚很高的墙壁,让读者无法穿越这道墙去寻找阅读经典所带来的微妙感觉。
“当快速创作的文字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们会被它们那种轻率、肤浅、琐碎,甚至千人一面的平面化所改造,这是一个腐蚀的过程。在这个环境下,我们更应该回归经典阅读,回归遥远的过去,去享受那个时候写作者曾经经历过的缓慢的写作过程,去感受作者曾经经历过的沉稳、孤独和寂寞的状态。”张炜称,只有这样的阅读,读者才能完全感受创作者的全部心境。
张炜认为,在琐碎快速中形成的低品质阅读,必然换回低品质的社会素养,我们没有等待的耐心,这样的生活可能会没有幸福感,“很多人大量的烦恼就来自于背离经典,背离时间留给我们的思想和艺术的最精贵的东西。若经典离我们而去了,留下来的都是沙子。”
正因为此,张炜多次提到阅读经典的重要性。“我们生活中的阅读有两种,一种是‘知道而已’,另一种不止是‘知道了而已’,而是‘知道了之上’的经典文学阅读。这需要读者咂摸、感悟,去了解作者在写作的那一刻的情感波动、幽默、神秘、稍微的温暖以及冰凉的冷漠等,如果读者感觉不到文字缝隙里的隐秘,感觉不到作者这些感情,阅读就没有幸福感了。”张炜称,有点可悲的是,我们不自觉地因为工具的变化,而忽略了“知道而已”和“知道了之上”的阅读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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