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道贤
端午节回老家,正值麦收时节,马路两旁是一片片的金黄,有收割机在忙碌着,而农人却并不多,他们只是做些收割机余下的活计。
回想儿时的麦收记忆却完全是另一派景象。时光退回到三十年前,收麦全靠人工。一到麦收季节,像过年一样家人聚得最齐,就连上学的学子们也放了麦假,一并集中到熟透了的麦田里。上至70多岁的老汉,下至十岁左右的孩童,“凡拿得动镰刀的”,一家一户,男女老幼,全都在自家田里加入麦收的队伍。
五月仲夏季节,日头毒毒地晒着,收麦人弓背在地面忙,头上多顶着一块手帕。镰刀挥下去,麦子一把把齐刷刷地倒下,再汇成一堆堆,打成一捆捆。割麦是个又热又累的活儿,往往一气儿躬身割到地头,腰已经发酸,缓缓地直起腰来,擦一把脸上的汗,从放在地头上的暖瓶里倒一碗水喝,再继续下面的劳作。一阵子下来,孩童的脸早已被汗水和脏手弄花。孩童们也是麦收的生力军,那时一家往往有四五个孩子,陆续加入到每年麦收的队伍中,他们累得快恢复也快,只是干活毛糙些。经过一年一年的麦收,个头和年龄不停见长,也由干农活的生手渐渐变成了熟手。
其实,麦收最是农村娃的快乐节日。那时候,村前村后都有打麦场,麦子收割后的活儿都转移到这里:轧麦、扬麦、晒麦,到最后颗粒归仓,需要大约一周的时间。白天,父亲赶牛拉着石滚轧麦,十来岁的我手持一杆叉和哥哥翻场(就是将碾轧的麦子翻过来)。往往几家人共用一个大场,大家一边忙碌,一边说笑,时而相互帮帮忙,共同分享丰收的乐趣。空闲下来,我就跑到附近的树阴里躲避日头,拿起一本书看。夜晚,需要人看场,我和70多岁的爷爷各拉一张席子去场院睡。仲夏夜的场院凉爽怡人,我入神地听着爷爷讲述牛郎织女的故事,仰望着夜空中眨眼的星星,小小的心灵中飞出串串遐想……
麦收季最诱人的还是吃的乐趣。新麦下来,很快磨了面,母亲就会蒸上满满一锅白馒头,一霎间就从厨房里飘出满院的馒头香。馒头刚一出锅,我和三个妹妹就马上凑过去,美美地享受一顿格外香甜的白馒头。那时常吃的是玉米面馒头和瓜干面的窝窝,吃白面馒头真就是改善生活了。最让孩子们馋羡的是一种叫“油炸果子”的面食。每到收麦季,村街上就会支起一口平底大锅,大家纷纷提了新麦去换取油炸果子。所谓“油炸果子”就像现在的油条,只是炸成了圆形,便于用绳子穿起来。因为这东西炸起来太费油,就成了小贩的专属,好多家庭为了满足一下孩子们的馋嘴,去换取一些,或者作为走亲戚的礼物。毕竟,麦收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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