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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征
布谷,布谷……布谷鸟的叫声又在天空盘旋,我的思绪又不由自主地飘飞到过去的岁月。
那时家里刚分了责任田,父亲喜出望外,虽然他是乡镇干部,但是唯一的爱好却是种地。母亲是农业户口,所以分到一亩多地的责任田,父亲如鱼得水,喜滋滋地在母亲的责任田里挥洒汗水、展示自己的稼穑天才。
父亲酷爱种地,源自他小时候受尽了饥馑的折磨,这种儿时的贫困记忆,促使他将全部热情化为劳作的动力,耐心细致地伺候地里的每一棵庄稼。地里不能有一根杂草,不能有一块小石头。每每下班回家,父亲的唯一去处就是庄稼地。一进地里,不是捡拾小石块,就是拔除里面的杂草。一听到村民们说他种的地好,他便获取了成就感,掩饰不住的笑意爬上眉梢。
一年四季,收获的喜悦常常铺满父亲的额头,最兴奋的时刻便是麦收时节。在故乡,布谷鸟一叫,距离麦收的时间就不远了,布谷鸟的叫声犹如麦收大考前的预备铃,提醒人们做好应考准备。故乡的麦香,是布谷鸟的叫声酝酿的,同时,麦香也滋润了布谷鸟甜润浑厚的歌喉。
于是,在布谷鸟的叫声中,父亲将在外地工作的哥哥、上师范学校的我,还有已经嫁出去的姐姐全部召回,统统回家收麦子。他先选一块地,带着我和哥哥将地刨起来,泼上水,撒上去年存下的麦糠,用碌碡一圈一圈地轧成平整的硬地,麦场就做成了。有牲口的人家用牲口轧场,没牲口的,只好用人力轧场,我家就完全依靠人力,因此轧出麦场来,就已经累得够呛,再想想即将来临的麦收,心里愁得拧成了疙瘩。“麦子没有场,就像孩子没有娘”,父亲对于麦场的要求十分严格,必须坚硬、平整,不能有丝毫瑕疵。
麦收终于来临!父亲早早起来霍霍地磨着镰刀,然后高声大嗓地喊我们起床,大家睡眼惺忪地向庄稼地进发。父亲、哥哥割麦子,姐姐、妹妹将刚割的麦子捆成一个个麦个子,我用独轮车把麦个子往场里运,母亲则在家里备饭。那时农村的主要运输工具是独轮车,一亩地的麦子要推十几趟才能运进麦场,一天下来,又累又热,浑身上下,酸痛不已。
运进场里的麦个子,用铡刀拦腰切断,有麦穗的部分摊在场里晾晒,余下的部分放在一边堆好,日后烧火。中午太阳最毒的时候,是麦子最容易脱粒的时候,所以中午也是轧场的最佳时间,或牲口或人力,故乡的太阳底下上演一出出坚忍不拔的轧场苦情戏。不知走多少圈,不知流多少汗,终于在太阳偏西时,停下碌碡,分离出麦秸,将含有麦粒、麦糠的部分堆在一起。此时,父亲拿着扬锨,站在大大的一堆面前,看看风向,开始扬场。扬场是技术活,也是辛苦活,年近六旬的父亲一干就是俩小时,他一定很累吧?
我不是一个勤快人,所以最害怕麦收季节,那时候一听见布谷鸟的叫声,就愁得不得了,而父亲又是急性脾气,常常用“争秋夺麦”来教导我们收麦子一定要快,因为六月天像孩子脸,说变就变,在他的催促下,我们不能偷懒,疲于奔命。有一年,老天爷真的耍起了孩子脸,浓云密布狂风大作,父亲一路小跑冲进家门,扛起重重的梯子来到麦场,将梯子压在麦垛上,才避免了麦子被狂风刮跑。
麦收期间还有一项农活儿,就是夜晚去看场,一方面怕有人偷麦子,一方面假若天气有变就赶快盖塑料布。看场是富有诗情画意的农活儿。夜幕之下,枕着麦垛,嗅着麦香以及泥土的气息,聆听各种小虫的天籁之音,被暖暖的夏风抚摸,有一种田园风情般的惬意与快感。一次晚饭后我拿着袖珍收音机去看场,一首《半个月亮爬上来》从收音机里播放出来,而此时此刻,刚巧一轮明月从东山头侧出半个身子,不知是多愁善感的我突然间的触景生情,还是被骤然而来的美景所震撼,泪水一下子就覆盖了脸颊。
如今,父亲已经走了许多年,麦收也不再疲于奔命了,联合收割机来到地头,一会儿便将“麦收”写进历史。但不知为什么,笔者依然怀念那些劳累紧张的日子。每每夜里半睡半醒之间,听到布谷鸟或远或近的叫声,总是想起上世纪80年代故乡麦收的情景,父亲霍霍磨镰刀的身影以及脚板子不沾地、麦收如救火的紧张场景,又在脑海上演。于是,睡意全无,泪水伴着飘渺的“布谷”之声慢慢在心头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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