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马静
当我通过一条狭窄、温暖而又湿润的道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我就在不停地往前走着,旁边有一双手扶着我,牵着我,推着我在人生的道路上前行。
我很任性,学会了走就不再爬,学会了跑就开始离家在外面疯,常常要等着那个清脆的声音喊我回家吃饭。我开心的笑着、走着、跑着,很少回头,因为我知道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有一个港湾在等着我,当我在外面摔打得鼻青脸肿,满肚子委屈的时候,可以回到那个温暖的臂弯里,撒撒娇,撅噘嘴,说说委屈,依旧把自己当成一个孩子,喊一声“妈妈”。
可是有一天,那个能够让我满血复原的港湾不在了。她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体变成了灰色,冰凉而柔软,继而变得坚硬,我惊愕得像一只被吓到的猫,瑟瑟发抖。那个我一直深爱却又不时和她拌嘴的人再也不在那里了,那个我时常嫌弃却在心理上无比依赖的人永远地离我而去了,这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我完全没有准备好要自己去前行,她也没有做过和我告别的准备,却匆匆地松开了手,只有眼睛还在半睁着,似乎对我还有些不放心。
守灵的时候,盯着白色的蜡烛,我不禁想起我所知道的她的一生,非常苦,苦到我想如果我是她,定然不会是一个快乐的人。可她不是,带着三个孩子,依旧每天开开心心的,有着普通人的乐观和高兴。我却和她正相反,爱闷闷不乐地发呆,偶尔回过头去,便看到她用鼓励的、充满爱的目光看着我,顿时便有了继续奋进的勇气。在她慈爱的目光下,我跌跌撞撞地长大了,上学了,工作了,也回到了她的身边。
“儿女长大了,你也该享享福了。”别人这么跟她说,她很开心,笑容越发甜蜜,只是皱纹却多了起来,我总揶揄她的脸像核桃,她不生气。我跟她说别工作了,在家歇歇吧,她脸上露出向往的神情,却又说再等两年,等我能领养老保险了。
我去上班,单位就在家附近,她笑眯眯地看着我的背影,在家做一些可能不那么好吃,但最合我胃口的饭,催着我相亲找对象,生活琐碎却又幸福。
而现在,这一切全都改变了,她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夜晚,她却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再也没有人用柔和的眼光看着我了,我以后的婚礼,也不会有人接收那杯热茶,我的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是姥姥。我孤独地前行时,回过头去,只能看到一片虚无。
我会回忆起从前,那些和她拌嘴的日子,可这日子,却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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