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机
南门大街的由来与老济南的城墙和城门有着历史渊源。史料记载,济南的内城墙是在明朝洪武初年(1368年)将原来的土城加固,以砖石重修的。当时有四个城门:东有齐川门(俗称老东门,今东门桥附近),西有泺源门(俗称西门,今西门桥附近),南有舜田门(俗称南门,今南门桥附近),北有汇波门(今大明湖公园汇波桥)。现在南护城河岸墙上还镌刻着“舜田门”的石碑,南门桥西侧矗立着醒目的“舜田门遗址”石柱。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期,虽然南门城门早已不复存在,城墙也为断壁残垣,可济南人仍习惯沿用从前保留下来的称谓,以南门、南门里大街、南门外大街称呼周边一带。那时候南门里是指自南马道街西口至宽厚所街西口很短的一段路,从南马道向南(老南门桥以南)就称为南门外。
我家世代相传已有几百年历史的老宅在宽厚所街东头,幼年时常跟长辈出街西口向南去南门大街。南门里大街路西,有一座带出厦很气派的高台阶民宅。厚重的黑漆大门,门口两边矗立有雕花抱鼓石,精细的木雕门楣显示出高贵。这座考究的三进院老宅就是晚清济南状元陈冕后人的府第。街坊邻居称,第二院落的北屋正堂屋包括客厅,内侧室共五大间,配有东西厢房各两大间,围成四合院,院内绿树成荫十分静谧。这里常年大门紧闭,路人由此而过,常常指指点点。向南走,与陈府相毗邻的是一座样式很别致的西式洋房。大青石的拱形院门内,呈东西长方形深庭大院,院内有坐北朝南的二层洋楼,楼外墙壁上绿藤蔓绕,院内花木扶疏,整洁幽静,这便是妇产科专家林月琼的私宅。这位出门必穿旗袍、家有黄包车的妇产科专家和助产士,是位留洋医学博士,被誉为济南“林巧稚”。
老南门桥的两侧,各有一处宽一点的凹形地带,这里就算南门外了。凹地酷似“燕子窝”,因此桥东的凹地叫“东燕窝”,桥西的就叫“西燕窝”。进东燕窝向南拐有一座小石板桥,再向东就是半边街。因为此街北靠护城河,只在南面建有民居,所以名为半边街(现仍用此街名)。
当时东燕窝与山水沟均为南关的两大集市,所不同的是山水沟大集是按阴历每隔数日一大集,所经营的也以木材、家具、建材为主。而东燕窝的集市(老百姓俗称东燕窝小市)是天天有集市,日日有买卖,可谓包罗万象:大到文物古董、文房四宝、古玩字画等文人雅客的喜爱之物,小到布衣市民生活必需的日用百货,估衣旧服和针头线脑之物等,无奇不有。那年代,老百姓居家过日子极为清贫,终日粗茶淡饭不必说,常有穷苦百姓来此淘换价钱便宜的旧衣来御寒。
上小学的我,常跟随做小学教员的父亲光顾这里。父亲自幼喜爱习字,虽称不上书法家,可也能写出一手端庄隽秀的楷书,还有收藏篆刻闲章的雅兴。每当父亲发现喜爱之物,便蹲在摊主面前讨价还价,不是拿在手中掂量掂量分量,就是戴上老花镜对着刺眼的阳光左瞧右看。有一次,在一个穿着褴褛的老者摊前,父亲从一堆卷曲的旧纸片里发现了张大约40厘米见方的楷书贴片,便爱不释手地推敲起来。几经还价,最后以当时发行的10万元人民币(相当于现在10元人民币)买回家来,花掉了父亲近半月的薪水,为此母亲还与父亲争吵一番。
西燕窝一带地势较低,附近有一条南高北低的小窄巷,因靠近古鉴泉,这里成为附近百姓汲水的“水胡同”,有挑担的,也有手提的。因为坡陡爬坡费事,那些手推独轮车的卖水人就把水车停在胡同南头高处,一担担地来回挑,待灌满水车上的大圆桶后,推车沿街叫卖。虽然来往取水的人川流不息,却一切井然有序。在狭窄的胡同里,来往路人都自觉靠右贴墙缓缓行动,大家互相谦让和谐共事,从不会出现拥挤、堵塞和争吵之事。
用甘甜泉水腌制咸菜别具风味,因而靠泉的地方总会有酱园,这是济南的独特景致。南门外的古鉴泉也不例外,附近就是赫赫有名的北天合酱园,这里腌出的酱包瓜独具特色风味,在脆生生的小甜瓜内放入花生仁、核桃仁、杏仁、姜丝、青红丝等,腌制得外表晶莹剔透,内瓤柔嫩鲜脆,甜咸适口。也有孩子爱吃的“蓑衣萝卜”,一根细细的萝卜条,经横竖花刀切成连绵不断的20多厘米长的细条,连贪嘴爱吃的孩子也舍不得立刻下口,吃前要把蓑衣萝卜抻拉开来,细细端详琢磨一番奇妙的刀工,然后爱不释手地一点点、一丝丝地品尝……酱香浓郁的咸菜,成为济南人餐桌上钟爱的珍肴美味。南门外大街路西有座大饭庄(好像名为“文陞园”),幼年时我曾在这里参加叔父迎娶婶婶的结婚庆典,我作为花童,牵过新娘的婚纱。这些美好的童年记忆至今记忆犹新。
南门里大街和南门外大街是南北方向的主干道,但周边有四通八达的小街巷:南马道、南城根街、后帝馆、昇官街、东西刷律巷、南北刷律巷等。
上世纪60年代初,政府多次对护城河清淤和开挖河道,组织了大批解放军战士、机关职工、学生及市民参加义务劳动。随之东、西燕窝一带化为平川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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