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孙立生,曲艺作家、评论家,省曲协名誉主席,山东省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专家,第七届“泰山文艺奖突出贡献奖”得主。从艺40余年来,发表曲艺作品、评论等200余篇,共计150余万字,结集出版了《相声群星》《孙立生曲艺文集》《追梦斋呓语》等6部专著。其作品获得第七届中国文联文艺评论奖二等奖,第三届中国曲艺牡丹奖文学奖,第七届中国曲艺牡丹奖理论奖。
采访孙立生时,他与老友唐爱国刚在山东书城讲完《说唱文学亦“经典”》,这样的曲艺讲座孙立生在退休后的三年时间里已在全国讲了40多场。当曲艺作家时,他是开垦者;作为曲艺评论家时,他是瞭望者。如今成为曲艺演讲家,他又是一名播种者。但无论创作、评论还是演讲,孙立生都将曲艺艺术家作为自己毕生的追求。
本报记者 刘雨涵
实习生 蒋成圆
曲艺要愉悦人
更要给人希望
“退休三年,我这才真正找到了自己。”在采访中,孙立生首先这样感慨道。从各种社会事务性工作中抽离出来,孙立生找回了他对于曲艺艺术的本真。在退休之后,他先后在江苏、浙江、江西、云南等地举办了40多场曲艺讲座,他用拉呱的方式给观众以启迪,传达曲艺的魅力,获得了多地的争相邀请,退休后的生活反而比退休前还要忙碌许多。
“为什么现在的曲艺人感到捉襟见肘、黔驴技穷,就是因为没有把买和卖的关系处理好,首先要能生产得出来才能卖得出,肚子里得有积余。用三个月的积累演讲10分钟肯定都是精华,用10分钟去准备三个月的课程,那就是永远重复自己。”为了做好演讲,孙立生会提前三天到达当地准备,不仅要了解观众,了解场地,构思好当天的服装搭配,他还会听取别人的课程以免重复。
之所以有这么大的热情,孙立生觉得他一直是以心目中理想的曲艺艺术家标准来要求自己。“今天我们评价艺术家总是和市场联系在一起,我觉得不应该是这样,艺术和‘实惠’两个字是没有关系的,想着用艺术去赚钱那只是艺人。”在孙立生看来,艺术家不是靠职称和荣誉来证明自己,而是在于志向,“艺术家要以自己的力量去影响社会、讴歌光明,当你爱上艺术之后你得到的是一种精神的收获,而不是物质的掠取。”当年自己女儿结婚的时候,孙立生对她说,“领了证不是家,过一辈子才是家。”孙立生也将自己获得过的证书荣誉当做浮云,在艺无止境的路上,他要和曲艺过一辈子。
“曲艺要给人以愉悦,更要给人以希望,要永远和观众在一起成长。”这是孙立生的曲艺价值观和审美观,而正是上世纪70年代在老挝修公路的那三年,奠定了他这样的想法。当年身为济南军区工程兵宣传队一员的孙立生跟随部队援外,在当地语言不通,和外界几乎没有交流,战士的文化生活极其匮乏枯燥,在宣传队里搞过相声和山东快书的孙立生在那里突然发挥了大作用。“战士们特别渴望演出,我随便说几句话大家就乐得不行。正是在那种特定语境下,我感受到了曲艺的魅力和鼓舞人的作用。”
在浮躁环境中
保持定力和判断力
如果说当战士时给孙立生打下的是对曲艺的感性认识,那么1980年从部队复员后到《山东群众艺术》杂志担任曲艺编辑的10年时间,就是他对曲艺理性认识的形成期。1990年,孙立生调到省文联曲艺家协会,也就是从那时起,他开始把对曲艺的思考变成文字,逐渐成为在全国有影响力的曲艺评论家。在孙立生家的书柜里,最显眼的是十几个特大号文件夹,里面装的是他在杂志、报纸等各种刊物上发表的200多篇文章,共计150余万字,成为目前国内发表曲艺文章最多的作者,并集结出版了6本曲艺评论专著。2012年,他获得了第七届中国曲艺牡丹奖理论奖。
“我对自己最满意的是,我在每个时间段都有比较清醒的自我的声音。文化自信要建立在文化自觉的基础上,这样人就不会糊涂,不会轻易地跟风。”坚持独立思考并勇敢发声的孙立生经常会跟时代大环境“唱唱反调”。2004年,在国足被骂得臭气熏天之际,孙立生创作的河南坠子《大鼓槌儿》通过球迷擂鼓来为国足鼓劲,并获得第三届中国曲艺牡丹奖·文学奖。2007年前后,正是赵本山凭借春晚小品《小崔说事》达到人气顶峰的时期,这时候孙立生却对外表示“赵本山对于农民形象没有塑造,没有提升,没有让我们感受到农民的可爱”,结果一晚上的时间他收到了30多万网友的谩骂。当郭德纲声名鹊起的时候,孙立生发表了《相声的春天还得等一段》的文章。
“我觉得还是要跟着真善美走,而不是跟着时尚走,跟着瞎起哄。有时候‘不变’也是与时俱进的,因为它和时代的本质能够更加贴近。这个时候就要考验每个人的定力,对方向有没有清醒的判断力。”针对近年来的拜师热,孙立生也曾被请去好友的拜师礼上发言,他却不忘用“品牌包装”来泼泼冷水。当大家都蜂拥着去搞活动、搞小剧场的时候,孙立生说:“一万个文艺活动不如一部经典作品能够影响人、打动人,如果仅是为了活动而活动,有时候不作为恰是作为。”
艺术是为了引导
而非迎合
在曲艺评论界取得了累累硕果之后,孙立生还不愿止步,在一位曲艺新人的激发下,他现在又想要回归到曲艺作品创作的老本行。2016年,出任第九届中国曲艺牡丹奖评委的孙立生看到了新人奖得主师亚峰的作品《面子》后,表示自愧不如。年逾63岁的他将这位不到30岁的后生称为“小先生”,“我的作为顶多只是对曲艺‘闭目反省’而已,而他对曲艺却是‘热情行动’。”
孙立生曾在多个场合强调“传承发展‘本’为‘本’”的观点,呼吁新时代需要具备新时代品质的曲艺新作。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把创作扔下去搞评论,其实是远离舞台、远离实践了,他应该回归创作本身,用作品去传承会比理论更有说服力。在最近一期论坛上,孙立生还以老友唐爱国为例说道:“即使我巧舌如簧,也比不上唐爱国表演一段好相声能够证明其‘经典力量’。就如德国诗人歌德在诗剧《浮士德》中留下的那句成为名言的话:‘亲爱的朋友,一切理论都是灰色的,唯生命之树常青。’”
找回曲艺的生命之树,是孙立生在演讲之外的最大工作动力。他每天都会发好几条朋友圈,内容往往是一首小诗或段子,孙立生将其称为“诗意的家常话”,“这是在训练我的思维和表达能力,力求把每一个字都用到最准确。”最近,他正在根据自己母亲前几天摔倒并接到诈骗电话的经历创作一部山东快书作品。“好作品是解惑和解乏的统一,情和趣的统一,说什么和怎么说的统一。我们现在往往没有力量,就是因为整天躲在屋子里,没有生活,缺失生命力。”
针对时下的相声热、喜剧热,孙立生认为,现在人们需要笑,但是更需要健康的笑。“我曾经采访过侯宝林,他跟我说‘相声不能成为小丑’。相声不是光让人哈哈哈,所有高级的笑都是让人有节制的笑、会心的笑,笑完之后能有回味,可以咂摸的。”
在孙立生看来,艺术最终是为了引导,“今天曲艺的悲哀和很多曲艺家的迷茫就在于,光顾着去适应、去迎合观众了,而忽略了引导。当我们失去了引导作用,艺术的价值就会被削弱稀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