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常去济南出差,办事之余,总要抽出时间去烈士陵园,看望我的两位爷爷。
我家祖籍潍坊昌邑,爷爷兄弟四人,他排行老大。他的二弟也就是我的二爷爷叫董世茂,于1946年参军,当年刚满19岁,他参加的部队是许世友领导的胶东五旅十三团三营九连。他所在的这个团,抗日战争时在山东乳山诞生过著名的“马石山十勇士”。十勇士所在部队是三营七连六班,与我的世茂爷爷属同一个营。
我的另一位爷爷名叫董瑞荣,是我的本家爷爷。在村里,我家住西胡同,他家住东胡同,两家相距不到二百米。他和世茂爷爷同年同岁,从小一起玩耍,又同年同日参加了八路军。
解放战争时,经过整编,世茂爷爷所属部队归入华东野战军第十纵队,司令员是宋时轮,董瑞荣爷爷的部队归入华东野战军第九纵队,司令员是聂凤智。据我爷爷回忆,世茂爷爷结婚三个月就参军了,接连参加了莱芜、孟良崮战役和招远水沟头阻击战。战斗间隙只回家探望过一次,而这一次也仅仅只有一个小时。这次回家,他带回一张立功喜报,喜报上这样写道:1947年国民党进攻山东时,董世茂同志参加了水沟头阻击战,缴获敌轻机枪一挺,荣立三等功。这张喜报至今还珍藏在老家,当时我的父亲还没有满月,二爷爷临走时抱起我父亲亲了一下就离开了家,没想到这一去便是与家里的永远诀别。
1948年秋,国民党军已由“分区防御”被迫改为“重点防御”,蒋介石令第二绥靖区司令官王耀武所部约11万人固守济南,并令徐州附近兵团伺机北援。中共中央军委命令华东野战军攻取济南,同时准备打击徐州北援之国民党军。华东野战军遂集中兵力,组成攻城、打援两个兵团,攻城兵团约14万人,由山东兵团司令员许世友、华东野战军副政委兼山东兵团政委谭震林、副司令员王建安统一指挥。济南战役对于国共两党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一战,陈毅元帅战前专门赋诗一首,为自己麾下爱将许世友鼓劲:“鲁南大捷催战鼓,许是英雄猛如虎。今日西进战胶济,泉城活捉王耀武。”
两位爷爷所属的九纵、十纵都是攻城兵团,于9月16日晚发起攻击,十纵从西边攻占飞机场,九纵从东边进攻,率先攻入济南城。经8昼夜鏖战,至24日全歼国民党内城守军10万余人,迫使敌九十六军军长吴化文起义,俘虏司令官王耀武。
瑞荣爷爷当时是九纵七十三团的一名电话兵(后来的国防部长迟浩田将军当时是该团的营书记、连文化干事),于此役壮烈牺牲。在济南战役后,他们团被授予“济南第一团”的光荣称号。
世茂爷爷也约在此时牺牲,他牺牲后,山东野战军发放慰问信中写明他是连长,但在济南烈士陵园登记档案中记载却是排长,我不解其中原因,便询问陵园管理处的同志,他解释说,世茂爷爷当时是排长,当年济南战役打得异常激烈,部队连干部打光了,排长便顶到连长的岗位上继续指挥战斗,整个战役解放军伤亡两万六千余人,在陵园中长眠着五千多位英烈,更多的无名烈士,他们甚至连姓名都没有留下来。
世茂爷爷的牺牲,使我们家陷入巨大悲痛中,但同时也带来了无上光荣,上世纪六十年代,我的伯父和父亲先后参军并提干,每年春节,爷爷家门口都会挂上三块“光荣之家”的木牌,是村中数量最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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