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力丽
看到小麻叶,眼前立马浮现出那些油锅里翻卷的热乎乎的日子,那熟悉的老味道让人想起了童年杂七杂八的往事,春节期间家家炸货的香味,仿佛依稀可闻,心一下子软乎了,感觉儿时又回来了。
说起小麻叶,像是一种温暖的纪念,那可是我们童年时难得一吃的小食品,有着浓浓的过年味道。麻叶外形似叶子,上面布满芝麻,故得名。记得小时候,过年不仅是大人的放松休息时间,更是孩子们热闹狂欢的时节。一到春节,我们的鼻子就不够用了,家家炸货的香味此起彼伏,疯跑的孩子们手里拿的、嘴里咔嚓的就是那金黄酥脆的小麻叶。小麻叶有了芝麻的加入,那香喷喷的味道格外诱人,家家都炸,但炸出的形状色泽大不一样,谁家擀成的面皮越薄,炸出的就越脆。我奶奶就能将面擀成薄薄的像纸一样,然后切成长约10厘米、厚约5毫米长方形的样子,在中间切一刀,再将面片的一头从中间的刀口穿过来,我特喜欢这道工序,玩似的把一页页面片从中间穿过,成为一朵朵饱满的叶子,看着就让人欢喜。
油锅一坐上灶台,年味就有了。小半锅金黄透亮的花生油慢慢热起来,放进卷好的小麻叶,白白的麻叶逐渐变得微黄、浅黄、金黄,开始了它们的翻转腾挪,我的眼睛随着麻叶的翻动而转动,如果视觉能品尝的话,我的眼睛早就把它们吃光了。渐渐地芝麻的香味越来越浓,我经常不顾刚刚炸出的滚烫,就立马往嘴里填,还吃着嘴里的,看着锅里的,笑眯眯的奶奶总是叨叨着“都是你的,都是你的,可别烫着呀”。其实,麻叶凉透了更酥脆,但孩子的馋劲可等不及,即便烫得歪嘴龇牙的,但也一个一个吃起来没够,经常是忙活着炸麻叶的奶奶一个也不舍得吃,经妈妈提醒,我们几个就使劲地往奶奶嘴里塞,开心的奶奶总是笑得合不拢嘴。
儿时的幸福简单又易满足,不像现在的孩子因为太易得到而不知满足。小时候盼过年,不但有新衣穿,重要的是有好东西吃,那热油翻滚满屋子油烟四起的日子,是一段烟火味特浓的岁月,一个有烟火的家才算家,烟火里含着人间的暖意和岁月的希望。平常的日子也像麻叶,翻过来倒过去的,再困顿、再烦忧,过年了就统统把这一切丢到油锅里,炸出个麻叶开花,让平日寡淡沉寂的味蕾,在咬一口麻叶的咔嚓声中,被激活被叫醒,准备着一场场舌尖上的盛宴。
看到小麻叶,想起的都是快乐而幸福的童年时光,都是温馨且真挚的浓浓亲情,在细水长流的日子里,一边抱怨,一边热爱,即便贫困窘迫,仍有小麻叶让我们欢喜和兴奋,仍然可以不识愁滋味地热气腾腾地活着。
那天,我把小麻叶给94岁的老妈尝了,老妈抿着没有牙的嘴,只听得“咔嚓咔嚓”的,入口即化,一点也不费劲地吃了,还一个劲问我:“这不是你们小时候最喜欢吃的麻叶吗?”熟悉的老味道,小麻叶唤起了老妈对旧时光的感念,细细品尝小麻叶,也就如同细品生活的滋味,即便岁月的灶台上有时间的刻痕,有岁月的磨砺,但记忆的油锅里依然传递着甜蜜的滋味和幸福的味道,时光即便把人揉搓成味觉迟钝的老妪,依然忘不了那种其乐融融的温情。
小小的麻叶是一种记忆,也是一种语言,它以非文字的方式记录了曾经的过往,那种记忆里的小时候味道,其实是一种合家团聚的温馨和实在,是一种难以割舍和忘怀的共同生活的浓浓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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