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是个风清日月明的节气,也是传统的祭扫之日,还是踏青赏花之时。从小到老,清明虽年年过,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经历的增多,对扫墓的理解和感受,却有一个不断感悟的过程。
很小的时候,只知道清明上坟,因为祖坟不在济南,我家无坟可上,也就从无祭扫的感情驱动。看到十亩园西边的几座高高的坟前,有人上供、烧纸、磕头,觉得新奇,见人们对着土堆,哭得十分悲痛,非但不理解,还觉得好笑,甚至跑过去看热闹。
解放以后,从小学到大学,几乎每年清明都去英雄山扫墓。我见证了烈士陵园的完善,见证了革命英雄纪念塔的落成,见证了济南战役纪念馆的开放,也逐年深化了给烈士扫墓意义的认知。那时每到清明节前,同学们都期盼着参加扫墓活动,头两三天就精心地做准备,人人动手,做白纸花,采柏树枝,扎大花圈,各班都在暗中比赛,看谁的花圈扎得大,扎得漂亮。到了扫墓的日子,各班打着队旗或团旗,抬着花圈,每人手里都拿着一些白花,排着整齐的队伍,无论多远,都是步行着前往英雄山。到了烈士墓前的小广场,历年都要举行仪式,把花圈献上,然后就瞻仰烈士墓,我们把手中的小花,献给自己所崇敬的烈士,大多都献给了无名烈士。每当这时,在一座座烈士墓前,在庄严肃穆的氛围里,在英烈事迹的鼓舞下,我们的心底总会升腾出一种虔诚、崇敬、追思、感恩的炽烈感情,总会抱定继承先烈志,实现强国宏愿的决心。可以说,青少年时期,给烈士扫墓,顺便远足,这便是我们清明节的全部。
长大成人以后,集体去给烈士扫墓的机会就少了,个人去英雄山,大多不在清明,常是领着孩子或陪着客人去。在我25岁时,父亲去世了。当时没有入土为安的意识,就将骨灰存放在粟山火化场的骨灰堂。接着,文化大革命的风暴一起,连逝者也不得安生,一帮无知又凶狠的造反者,见父亲的骨灰盒上雕有龙舟图案,竟以破“四旧”为名,连砍加砸,随意涂抹,生把好端端的骨灰盒糟踏得残破不堪,我们只好抱回家中存放。
在我52岁的时候,母亲去世了,我们将父母的骨灰合葬在回龙岭公墓。就从这一年,我便有了年年给双亲扫墓的人生体验和感悟。现在,虽已近耄耋之年,可每次来到父母的墓前,我还是像个孩子一样,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扑在墓碑上,喊着爸爸妈妈,想念和痛别的泪水总会像开了闸门一样,喷涌而出。即使父母听不见,也要对着墓碑,絮絮地诉说衷肠。
小时候无知,不懂得骨肉情深,不懂得生离死别,不懂得缅怀思念,还笑话人家上坟哭。现在懂了,有亲身体会,有切身感受了。懂得,扫墓就是思念的表达,思念的寄托,思念的慰藉。明明知道,父母看不到我的模样,听不到我声声的呼唤,闻不到我送去的花香,可扫墓还是必须的。这不是迷信,也不是走形式,而是报答父母的一种方式,对父母能尽的一份孝心。只要尽了这份心意,心里就踏实,就安心,就无愧。
先驱和烈士是国家和民族的灵魂、脊梁、功臣,给他们扫墓,意在表达国人对他们永远的敬仰,追思,铭记;父母是我们生命的给予者,家的缔造者,给父母扫墓,意在表达我们对父母的热爱、怀念、感恩。这,都是为了不忘根,不忘源,不忘本。这是自古以来保留的传统美德,也是应该传承下来的孝文化,要不,国家为什么要特意规定清明节放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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