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落趵突
2018年05月28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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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炳峰
  夏日,过了晚七点,天色便朦胧开来,四周继而是凝重,静谧。
  此时的趵突泉没了白天的喧嚣,变得安静,安静得犹如暮归的老牛背上响起的牧笛,悠扬而绵长。
  这时,你再看那趵突泉泉池,水面上泛着淡淡的幽光。在这幽光的映衬下,白天那欢腾的三股水儿,骤然如陷入恋爱中的活泼少女,水声虽依然清脆,但给人的感觉却舒缓、平和,增添了温婉雅致的韵味。白天池子里那些呼朋引类、恣意畅游的鱼儿也没了踪影,不知躲到何处面壁修行悟道去了。
  泉池周边,只剩下三三两两的人了。一对年青的恋人正相依相偎地说着话儿。女孩半倚在泉池的栏杆上,右手搂着小伙的脖子,左手指点着什么。小伙子的左手则轻揽女子的腰,右手扶着泉池边的石柱。他们面对面微笑着,低语着,说着属于青春属于静夜的话。微风似有若无,只有垂柳婀娜的腰肢偶一摇摆,予人惊鸿一瞥,倏然而逝。
  夜幕一点点向下降着。月亮悄悄升上天空,空气变得越来越稠了。在这浓浓的空气里,在这沉甸甸的黄昏时分,在这四周微风吹起的时刻,泉池北面那两棵大大的绿树间,突然闪现出一位身穿藏袍的人。他那长长的紫红色的长袍在暮霭里,在微风中,轻轻飘动,犹如一条舞动的绸缎,更像是公园这幅美丽图画中一枚恰到好处的印章。锃亮的脑袋,宽厚的脸堂,长长的紫袍,手里转动着的佛珠,一名藏族的汉子借着这静谧的时光,从泉边缓缓而过,是巧合还是偶然?巧合也罢,偶然也好,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长长的紫红色藏袍飘动,与泉池里的幽光相激荡,万里之外的雪域高原与天下第一泉相逢,静谧纯净的蔚蓝天空与如冰似玉的汩汩泉水也许本来就有情缘,就是兄弟。
  点点灯光沿着泉池北面泺源堂房顶渐次亮起来,随后西侧的观澜亭也亮了,接着四周的建筑物上也灯光闪烁。有了光亮,泉水就焕发出白天所没有的灵动和色彩,泉水的天然灵性与人工的斑斓多姿交相辉映,扑朔迷离。此时的趵突泉是一首钢琴上流淌着的小夜曲,虽没有秦淮夜色的浓艳暧昧,却有别样的超逸清丽,妩媚动人。
  咦!一叶小舟出现了,是从泉池的东北角缓缓划出的。划船者是一位身宽体健的年轻人,身穿黑色对襟的古装,衣服的右上角绣着一朵红花,在暮色里吐着鲜艳的色彩。他剃着一个金香瓜般的娃娃头,浑身上下都充满童趣。他把船划到三股水边,弯下腰去,用一木桶取满水,又划船回到岸上。年轻人在泉池里一进一出,如同一支大大的毛笔,在纯净洁白的宣纸上兜了一圈儿,随后就成了一幅水墨丹青,是印在脑子里的一幅写意。
  “他取水干什么?”我不解地问。
  公园里的王先生说:“噢,这是沏茶用的,泉水泡茶。”
  王先生继续叙述道,夏天的夜晚我们开设茶座,听泉,观澜,品茗,是趵突泉的又一大品牌。在王先生的指引下,我们来到南岸的茶桌旁坐下,一口冒着热气的清茶入喉,顿觉沁人心脾。服务生又端上用透明玻璃杯盛装的刚刚从泉池里打上来的泉水,清醇甘洌,好不痛快!一热一凉,那叫一个爽!再吃一点水果、爪子,苦,香,甜,咸,岂不是人生的况味?
  明月清风,泉洌茶香,优美的乐曲不知不觉从泉池北岸飘来。古筝演奏的曲子,细听是徐小侠的《彩云追月》:“站在白沙滩,翘首遥望,情思绵绵,何日你才能回还?波涛滚滚延绵无边……”字字玑珠,直抒胸臆。是啊,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优美的乐曲飘进耳畔,就会令人陶醉。接着又是一曲《高山流水》……委婉的曲调抚慰着人们的心灵,安抚着泉水悄悄入眠,仿佛给咖啡中加了一勺牛奶,美景散发出奇异的馨香,让人如痴如醉。
  我对王先生说:“听泉,观澜,品茗,我们的品牌还应该加上一条,那就是赏曲。”
  “好!”在座的人,报以掌声。
  安坐泉边,心若止水。浮生偷得一时闲呀。在这如诗如歌的夜晚,整日忙忙碌碌的我若有所思,却又不确定感悟到什么。其实,何必追因求果,只要内心安静下来,就会发现,整个世界正悄悄地向你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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