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的《锦衣》和高密的客人
2017年09月05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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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倩
  
  时隔五年,莫言首推新作,这一亮相就着实叫人惊喜,既有戏曲剧本《锦衣》、诗歌《七星曜我》,也有短篇小说“故乡人事”系列,《地主的眼神》、《斗士》、《左镰》三篇。“打破诺奖魔咒,反复修改打磨,回到故乡闭关写作”,莫言再度成为聚光灯下的焦点。
  第一时间阅读完他的几篇新作,我只有两个字:过瘾。莫言还是高密东北乡的莫言,他一直都未曾离开,他以这种方式向民间艺术致敬,也是在拓宽艺术创作领域。
  先说戏曲文学剧本《锦衣》,《人民文学》第八期的头条位置给了它,释放出两个积极信号:对多元文体的包容精神和对莫言新作的价值认可。对有些读者而言,戏曲剧本似乎有些“高冷”,其实戏曲与小说的关系紧密,小说是戏曲创作的取材源头。
  多年前,莫言在一次演讲中曾引用陈独秀的话阐释戏剧的重要性:“列位呀!有一件事,世界上的人没有一个不喜欢,无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个个都诚心悦意受它的教训,你知道是一件什么事呢?就是唱戏的事啊!我看列位到戏园里看戏,比到学堂里读书,心里欢喜多了,脚下也走得快多了。”陈独秀认为,那些开办学堂、做小说、开报馆的,不认得字的人就得不着益处,而唯有看戏,“无论高下三等人,看看都可以感动,便是聋子也看得见,瞎子也听得见。”
  当然,戏剧最核心的还是故事。《锦衣》中的故事原型,来自母亲给莫言讲过的一个故事。创作中,莫言几易其稿,最终他将“公鸡变人”的鬼怪传说放到辛亥革命前期历史背景下,与“革命+爱情”有机杂糅起来,打造成亦真亦幻的警示之本。当戏曲照进现实,如一面明镜,映照出世间百态和人性复杂。这件“锦衣”里包藏着莫言成为剧作家的野心和信念,展现出山东民间文化的丰沃,茂腔、柳腔等唱词中氤氲着民间戏剧的生命底色,延续着他在《檀香刑》中的茂腔、《蛙》中的多幕话剧等的精神血脉。
  毫无疑问,高密东北乡是挖掘不尽的富矿,也是莫言创作的源泉。比如,在小说“故乡人事”中,莫言的关键词仍旧是之前多次描写的“打铁匠”,“各位读者,真有点不好意思,我在长篇小说《丰乳肥臀》、中篇小说《透明的红萝卜》、短篇小说《姑妈的宝刀》里,都写过铁匠炉和铁匠的故事。在这篇搁笔多年后写的第一篇小说里,我不由自主地又写了铁匠……”他在小引中这样说道,读来生动鲜活,会讲故事、幽默智慧的莫言就在身边。
  其实,诺奖对作家的最大影响或造就,不只是文学信仰和文化自信的洗礼,更多的是培养一种国际视野,唤醒世界表达的意识,我从他的《七星曜我》中就感受到了这一点。三十年前,军艺文学系的课堂笔记,莫言用毛笔字写下来,且他也经常写打油诗、仿古诗,而《七星曜我》这组新诗,着实叫人眼前一亮。
  这些年来他交往过很多文学巨匠,不少外国名家也踏上中国高密东北乡,即便没有亲临过莫言高密故居,至少也在他的作品中拜访过那个“地球上最美丽最丑陋、最超脱最世俗、最圣洁最龌龊、最英雄好汉最王八蛋、最能喝酒最能爱的地方”。这些诗就是与曾经来过高密的客人的促膝对话,是跨国友情的见证。可以说,每一首诗作都是独特的、温情的、感动心灵的:“不成功的恋爱才是恋爱而成功的恋爱多半是交易/成功的爱情是不幸的幸福而不成功的爱情是幸福的不幸/这些话是我写的还是马丁·瓦尔说的?”莫言给读者留了个悬念,转而他又写道,“任何人要想谈论中国,都应该先去读莫言的书/瓦老,你好大的胆,竟敢这样说/我认为他和威廉·福克纳可以平起平坐/瓦老啊,这句话说出就是祸/不过说了也就是说了/你当真说的/我不会当真。”莫言的谦逊、幽默,让人不禁嘴角上扬。
  七位世界文坛大咖,如“七星曜我”,一一读来,君特·格拉斯的磁盘,奥尔罕·帕慕克的书房,特朗斯特罗姆的酒后爬树,奈保尔的腰,勒·克莱齐奥的围巾,给人以全新的诗性体验以及语言提纯后的明快感。我想,这正是中国作家向世界发送的一封诗意信函。所以,《锦衣》也好,“故乡人事”也好,都是莫言献给世界文学的一份新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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