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纯棉一般温煦的阳光,如发丝一般柔顺的秋风,催熟了马山脚下的雪桃。循着诱人的甘美与馨香,我来到了雪桃之乡。
这是一片桃树的海洋,满坡遍野的金波绿浪；海浪层层叠叠,此伏彼起,随风翻涌,蔚为壮观,让人觉得振奋,不,是震撼!每一株桃树都是硕果满枝,一个个肥美的雪桃伏在树上,像白白胖胖的婴儿,幸福地依偎在妈妈的怀抱。一望无际的桃林清香四溢,像巨无霸的空气清新器,把人的心肺淘换得爽快无比。
桃林周边,长满了五彩缤纷的花花草草。红彤彤紫莹莹的牵牛花,像彩色的瀑布流泻在山坡土崖；一丛丛黄澄澄的南瓜花,像华贵的锦缎铺满田间地头。桃林里的副产品,像红玛瑙一样玲珑可爱的大枣,吃到嘴里脆生生、甜蜜蜜的；壳儿薄仁儿厚的核桃,嚼一口,香喷喷,甜丝丝的。树行空地上套种的花生也已经收获,庄户大嫂就将带秧的花生抱在路边,现摘现卖；不用吆喝,不用广告,百分百绿色食品,纯正原生态。
位于长清城区南面20余公里处的马山,俊秀雅致,仪态万方,因形似卧马而得名。此山与泰山、五峰山并称“三姐妹”,民间早就有“千里泰山,百里马山”之说。清代光绪年间,有位叫庸敬子的先生,游过马山后曾写诗赞曰:“满路飞花满路松,岩高削出玉芙蓉。鸟声清亮泉声雅,人立马山第一峰。”马山自古即为道教圣地,山顶上有建于春秋、唐、宋、元、明、清等各个时期的古建筑,算得上是座历史名山。新中国成立后在山下建镇,镇以山名。马山栽种雪桃的历史虽然不长,但规模不小,栽植面积数千亩,年产桃子逾百万斤。每年四月,雪桃花开,马山脚下就成了“香雪海”；“三月三”庙会时,人海汇入雪海,花市融进闹市,人面桃花相映红,场面之壮观可想而知。春华秋实,等到丰硕的雪桃压弯枝头,口福就替代了眼福。明万历年间,农学家王象晋著有《广群芳谱》一书,内有关于雪桃的记载:“十月桃,形圆,色青,肉黏核,味甘酸,十月中成熟。一名古冬桃,又名雪桃。”雪桃的脆甜好吃,确实是其他水果所无法比拟的；马山被封为“雪桃之乡”,也算得上名副其实。
说起来,我从小就对桃子情有独钟。不止一次看过动画片《大闹天宫》,孙悟空在蟠桃园里大快朵颐的镜头,简直将人活活馋煞。于是,就经常在梦中钻进桃林,捧着“红嘴白腚”的桃子尽情地啃……现在想想,那王母娘娘的蟠桃会,虽然盛大而庄严,但毕竟周期太长了。小桃树三千年一熟,人吃了成仙得道；一般的桃树六千年一熟,人吃了白日飞升；最好的桃树要等九千年才能一熟,人吃了方可与天地同寿。为了吃个水果,我等俗人哪能等得了那么长时间啊!再说,天上的桃子也不是谁想吃就吃的,贪吃的齐天大圣与骚扰嫦娥的天蓬元帅,都是因为蟠桃宴而倒了大霉,并由此改变了命运,由天上仙变成了苦行僧。
看来,还是凡间的桃子和人类最亲近,人们也愿把美好的赞誉慷慨地送给桃子。宁吃鲜桃一口,不吃烂杏一筐。桃养人,杏害人,李子树下埋死人。几乎所有的谚语,都对桃子褒奖有加。为老人祝寿的蛋糕,常常做成桃形,因为桃子的形状最像人心,最能代表儿孙的孝心。我们都知道寿桃,但从来没听说过有“寿梨”、“寿杏”、“寿葡萄”。就连寿星老儿额头上的福疙瘩,大概也是寿桃的模样。陶渊明心中的理想王国,男耕女织,民风淳厚,没有赋税和徭役,处处安乐祥和。这个理想王国正是桃花源,而不是杏花园、苹果园、香蕉园。
陆放翁诗云:“秋光先到野人家。”去过马山,我才读懂了“秋光”；穿行在桃园,我突然悟到,这儿正是我的梦里桃乡。住在山坡桃园中的“野人”呀,他们创造着秋光,也完整地享受着秋光。这些人,好福气啊!
□陈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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